“蕊灵，今天去把那窗帘找到，或者买新的。不，就买新的吧，反正我也看那个恶心的绿色不顺眼好久了。”

“亲爱的，那是我买的。”一旁的卡莱罗德夫人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

“噢，抱歉，亲爱的，我是说，真可惜。”麦斯威尔立刻改口。

轻松愉快的早餐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腿脚因年轻时染寒而行走不便的麦斯威尔被女儿塞弥尔和女仆们搀扶着上楼，卡莱罗德夫人要带着伊芙琳和派恩在院子里玩一会儿，艾斯无事可做，也和女人们来到屋外，不过他绕到了房子侧面，这样才不会被奇怪的眼光注视。无聊之际，他选择盯着这里的各类珍稀花草打发时间。

今天的太阳格外温暖，空气中一股龙血果香和淡淡的灰尘气味交织——早春正是龙血樱和赶路人的旺季。瑞特丁不远处的老城门像一汪泉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进行脚商和旅行者。艾斯看着那些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向哪而去的路人，他心情又低落了一些。他走到今天，根本没有哪一次是自己的决定。他感觉自己就像充满迷雾的战场上的尖兵，被人推着，不得不走向未知的危险。

一坨未熟的龙血果掉下来，砸在艾斯面前，他蹲下，仔细地端详着它表面奇异的纹路，闻着它的芳香，等待着蚂蚁前来将其分食。

“龙血樱很早就开花结果了。”当艾斯背后的女孩说话的时候，他稍微惊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伊芙琳。

“这种植物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她从树上摘下一朵花，凑在脸上闻了闻，“它们早春就快快地开花结果，散发这种芳香，让周围的植物以为是夏天来了，也和它们一样飞快地生长；不过到了夏天，其他植物都开始像在秋天一样凋谢的时候，龙血樱却仍然在开花结果。它们会利用周围被催熟的植物提前落下的枯枝败叶继续生长，直到冬天来临。它们盼望盛放的夏天，尽管这样会伤害其他植物。所以它们不适合同其他植物栽种在一起。”

“很狡猾吧？”伊芙琳微笑着，盯着艾斯的脸。

“你昨天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艾斯也盯着她问。

“啊~我睡不着，从窗外看到你们回来了，就想到你的房间跟你聊天。没想到你在打水洗澡啊。”伊芙琳尴尬地笑笑，她的脸被那早熟的果实映红了。

“你在我的房间里看到了什么？”艾斯问得直截了当，但是他其实非常害怕女孩正面的回答。

“你的衣服，丢在地上，很脏。”

“还有呢？”

“匕首和血……”女孩的声音变小了。

“就是这个。”艾斯转身将女孩推倒在地，他两只手撑在女孩的头部两边，避免她逃跑。

“你跟今天来我房间的女仆说了什么？”

“我让她来给你送点衣服，你的衣服好臭……”伊芙琳面露惊恐，怯生生地回答道。

“好。”艾斯点点头，“你把血和匕首的事告诉其他人了吗？”

“还没有……”

“好。你要是敢说出去，小姐，你猜不到我会用什么方法——”

“艾斯！”

一声气愤的呼喊，艾斯和伊芙琳同时往前望去，狄克·荣恩直直地站在那里。

“狄克……”

艾斯站起身的时候，伊芙琳立刻哭着跑开了，她编得漂漂亮亮的公主辫弄乱了，雪白的蕾边裙子上也沾了青褐色的泥土。

狄克两步走过来，一耳光甩在艾斯的脸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狄克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衣领。

“你，不准对麦斯威尔家的人动手，懂吗？”

两人的脸相隔非常近，艾斯甚至能感受到狄克正呼出愤怒的气息，拍击在他脸上。

“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威胁伊芙琳，或者她其他家人，我马上把你送进牢里。就说你杀了这里的卫戍队队长，看看那些当兵的怎么修理你。我说到做到。”

艾斯委屈地点点头。

狄克松开了艾斯，他最后瞪了面前不知所措的男孩一眼，转身就走。

在走到水池边的空地上时，他又把头转过来，指着艾斯说道：“过几天，我要你去杀一个督察官，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他看了看麦斯威尔这栋雪白的华丽别墅。

“你什么要找我当杀手？”这个时候艾斯委屈得掉眼泪，他气红了脸，朝着狄克发脾气，“去找那些尸信者当杀手啊！”

“因为我拿了钱给你的妓院。”狄克冷冰冰地给他解释，“或者说我把你买了，而且你也同意了留在我这里。既然这样，你就要听我的命令。”

“我本来是想买一个像你的姐姐那样狠毒的妓女，因为她们才有可能敢因为钱去杀重要人物。”

“你原来只是想在‘神甫的女儿’找一个妓女去行刺吗？”艾斯绝望地问着，他突然觉得之前这个男人给自己承诺的那个公正的世界崩塌了。

“对，不过你来也可以。希望那个督察官也好这口，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在他脱你裙子之前干掉他也行。不过这都要等你脸上那块该死的疤彻底好了再说。”

狄克狠狠撂下一句话，消失在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