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天早上服药的时候误用了药物，到刚才为止一直在吐血。”接过话的是一个正在给父亲把脉的医师，“他现在很危险。他身子本来就虚弱到了极点。而且……”

“而且什么？”歌莉娅急切地追问。

“陛下会把我们给他的药放在床头避免忘记，但是有人把高浓度矾石水和我们给他的换了位置，这才……”

医师没说什么了，转头继续检测皇帝的生命迹象。

“是谁！”歌莉娅朝着面前这些下人大吼，“谁换的！”

没有人回应她，该哭的哭，该抢救的抢救，没人在意这位愤怒的公主。

“咳！咳！”皇帝突然呛出一大口血，喷在自己胸前，歌莉娅的随身侍女们吓得闭上了眼睛，皇后则哭得更大声了。

“父亲！”歌莉娅拉开一位侍奉着的术士，她紧紧握住梅特蒙尼四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歌莉娅……”皇帝说话了，他口中似乎有一块异物噎住了喉咙。

他面色土灰，过去那坚硬而华丽的胡子现在已经变得雪白而柔软，搭在他的下巴上。他的手从金色编制的袍子里伸出来，如同骷髅一样放在他的胸前，不时随着身子传来微弱的颤抖。

“歌莉娅……”

“爸爸！”歌莉娅把头埋在皇帝的怀中哭了起来。

父亲的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歌莉娅把那坚硬的物体攥在手中，这也许是父亲的遗嘱。

不过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啊……”长叹了一口气后，枯骨一般的皇帝，似乎用尽了全力握住女儿的手。

“亚厦……军队……戴尔多芬……”

皇帝的手松开了。

公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号。

……

医师们处理遗体的时候，唯独皇后和公主仍然不肯放开皇帝，她们的泪水打湿了皇帝旧时所穿的睡袍，当那些高大壮实的羽衣圣徒们已经在皇帝床边准备完毕时，侍女和卫兵才把两个泪人拉开了。

“薇那……”歌莉娅含恨噎下眼泪，控诉着眼前的皇后。

“一定是你干的！”

“我……”这位皇后立刻惊慌失措，“不是我！”

“只有你和我父亲一直待在一起！你还说要照料他，你就是想在我父亲宣布继承人之前杀掉他，谋取皇位！”

“你这是诬陷！”皇后用紫罗兰色的袖子抹掉一把眼泪，大声还击，“我陪伴了陛下这么久，怎么可能用这样的手段！”

“该死的！”歌莉娅已经彻斯底里了，“卫兵抓住她！”

然而卫兵抓住的却是他们两个。

“大人们，先别这样啊！”太监巴林口气很焦急，“小的知道捉凶这件事很关键，但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先公布皇帝死讯，处理圣体……”

“塔尔修，让她们先出去。”羽衣圣徒的大神官约伯对歌莉娅的黑铁卫说道，他的口气冷淡得不像个人类，难怪那些要成为哀西勒的仆人的虔诚者的首要试炼就是失去感情。

“皇帝的圣体应该马上装入水晶棺，可不能在世俗之地待太久。”

歌莉娅感觉全身没力气，她回想了下今天所有日程安排，一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悲剧给毁了。说不定她的生活也是。

塔尔修把她从那里面抱出去的时候，她还紧紧地攥着父亲交给她的遗物，她再向房间里望去时，雪白的人影淹没了父亲的遗体，那雕花的不朽木桌台上，还摆着一杯药，还摆着她母亲戴尔多芬的小巧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