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她！我杀了她……”林浩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低，灵力也越来越平稳。直到夏威夷衫又贴在了身上，林浩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

左鸿烈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举动，以免惊扰到林浩。他只是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林浩，让林浩知道他在聆听。只是一个聆听者，而非评价者。

“可是我爱上了她！”林浩突然用双手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明明是我亲手杀了她，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爱上她？明明我以前都没关注过她，明明我觉得她有点烦，明明我都没注意过她好不好看，不记得她平时穿什么衣服，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我怎么就在割开她的喉咙，她的血喷到我脸上，喷到我嘴里，喷到我鼻子里时，偏偏爱上她了？”

“什么！”左鸿烈也吃了一惊。

林浩这种感情可真有点奇异，甚至可以说是畸形了——处死一个女人的时候爱上了她！难怪他这么痛苦。

原来这个心结，是由突变、恐惧、血腥、刺激、感伤、爱恋等等，这么多情绪、情感的线缠在了一起，绕成一团乱麻。

“你为什么杀她？”可能是出于警探的职业本能，左鸿烈不由自主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她想害我。”林浩蜷着上身，抱着头，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声音嘶哑地说道。

“具体说说。不，你好好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左鸿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立即改口道。

每个罪人在自己的潜意识里，都会为自己找各种理由，来证明自己犯罪的正当性。这样就可以缓解他们的内疚感，让他们更心安理得地睡好、生活好。

左鸿烈知道自己不是在审判林浩，而是要帮他，所以就顺着他的潜意识来引导他。

“是啊！不是我要杀她的。我根本就没想过害人，更不可能想杀人。她要害我。她加了迷仙草的草籽，给我送饭里。”林浩语无伦次地说道。

左鸿烈没有纠正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等着林浩自己恢复。倾吐心里的秘密与痛苦，会让他渐渐恢复清醒，面对现实的。

“就是夏天，特别热。她的裙子不是太密，有点透，还有点紧。她送饭，我就多看了几眼。她把饭递给我，又跟我说话。我就吃着饭，不时地瞟她几眼，随口应付着。

然后我突然就感觉特别困，我根本没去想她会害我，也不可能来得及发现不对劲，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我爹已经来了。他其实一直在监视我，随时留心丹房的情况。我刚昏过去，他就赶到了，把唐静用风缚术绑了起来。

我爹叫醒我，当着我的面审问了唐静。原来她是想偷丹炉和丹书。然后我爹就给了我一把短刀，让我割下唐静的头。

啊！我不想的，我爹逼我的！他说修真界就是弱肉强食，早晚要和人拼命的。不够狠不敢杀人，早晚得让人杀了。如果我连出卖我的人都不敢杀，那还不如早点死了，死在他手里，还能少点痛苦，还省得出卖林家。

他……他用荆条抽打我，用棘刺扎进我的手指。我不想的……真的，我不想杀人的……”

林浩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仿佛又感受到了身体上的痛苦，与心灵上的压力，不由得大汗淋淋，呼呼地喘起气来，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他嘟嘟哝哝地重复了几遍，被冷下来的汗水刺激地打了个激灵，气息也平缓了下来，就继续说道：

“我爹一边打我，又开始骂我，还提到我娘。我娘就是遭了女仆暗算而死的。他不停朝我吼着，挥着荆条打我，让我替我娘报仇。

然后我不知道怎么了，就像着了魔似的，拿起地上的短刀冲了过去，一刀抹在她的喉咙上。

等到她的血喷在我脸上，呃呃地叫着说不出话，只有气泡汩汩冒出来，胀成一个个血泡，然后裂开，我才醒了过来。

那些红色，我怎么也忘不了。现在，我一碰女人，一完事，就会想起来。那些血泡、血沬，还有喷出来的一蓬血。”

左鸿烈看着眼前疯子一样哭闹着，鼻涕与泪水糊了一脸的林浩，心情无比复杂。修真就是把人逼成疯子，或者让人迷失本心，变得冷酷无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