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的都不害臊，看热闹的丢什么人？”人群里不知谁在嚷。

有个心地善良的大妈对着戏台下嚷：“都出来，都出来，那里有老鼠咬你们。”

“就不！”几个大孩子赌气地说：“有本事你进来抓我啊。”

大妈一把抓住小孩的脚拉出来：“快出来，你妈都急了。”小孩子连踢带滚指着空荡荡的戏台下哭：“他们……他们怎么……不出来？”小孩子说话的瞬间有几个嬉戏的小人影消失不见，我们本以为那是几个在里边玩耍的大孩子，就连里边的孩子都是这么认为，看到这个场景先是愣在那里，然后就听到一声大人呵斥：“快出来，里边不干净。”所有的孩子都哭喊着连滚带爬跑出来扑进大人怀里寻求庇护。

老头脸色发白：“方先生那是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直起腰吐出口气说：“你说那是什么。”

“不……不会……有什么事吧……”老头脸都绿了，小心翼翼的问。“不好说，唔……”我看了眼李然：“你说是吧。”

“是，不太好说。”李然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钱的事都好说，大师，您多费心。”老头哀求。

“再看看，再看看，这不是钱的事，要是钱能解决，你也就不找我了，这得沟通，当然……”我看着老头说：“和这些东西沟通没有钱不行，光有钱也不行，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你把钱准备好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们。”李然脸色苍白的说。

“是，是，这我懂。”老头忙着擦汗连头都忘了点，笑容里挤满皱纹。

“你这戏台有问题。”我略带责备的说：“招了堆不干不净的东西在这开同乡会。”

老头听到我的话差点跳起来，铁青着脸喊大知宾。没多久，有个夹包的中年人磕头虫似的跑过来，舔着脸讪笑着仰望他的鼻息。“哼！”老头的脸色更难看，用严厉的表情和斩钉截铁的手势把他想好的辩词压回肚子里。

“这是请教过罗先生的。”大知宾小心翼翼的说：“他让这么摆，还画了图。”他从包里拿出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白纸递给老头，老头拿在手里抖开隐约瞧着是张草图，他扫了一眼交给我：“方先生，您看这……”老头征求我的意见。

“这事你别管。”小倩在耳边说。

“算了，既然戏台都搭上了，就这样吧，我们再看看。”我对老头说。

大知宾不屑地瞪我一眼，对我的身份表示深深的怀疑，这让我多少有些紧张。

天气很冷，耳朵冻得生疼，我缩着脖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把两个耳朵捂上，嘴里吐着白气看着戏台后边宽广的池塘冰面，因为正有一个人耸肩缩颈袖着手跑过来，一步三滑，以至于他身子一矮，突然下陷，迅即从冰面上消失我们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向他消失的冰面疑惑地看着，无动于衷——直到他的头露出来，水淋淋，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他莽撞的一扑，随着“咔嚓”一声剧响，冰层又一次坍塌，他再次沉入水中。

“有人落水了。”

戏台前围观的人一片惊叫，顿作鸟兽散，几个孔武有力热心肠身手敏捷的男人向冰窟窿跑去，离得越近越慢，试探着靠近，欲施援手，最后边的人手里顺着递出去长竹竿，后来者居上。

那个人再次从冰水里冒出来，沉重而绝望地扑向结实的冰层，水花四溅。他又经历了几次坍塌，最终扒住坚实的冰层，露出的半个身子水汽腾腾。竹竿没有派上用场，满是冰碴的手握不住光滑的竹竿，几个人合力把他像拖死狗拽出水面，撂在冰上，身上的棉大衣浸透了水比原来重了许多，要两个人扶着才能勉强站立。

冷风吹来，他抖成一团，棉大衣上的水滴冻成冰凌，硬得像沉重的铠甲，站在那里嘴唇乌紫，牙齿打颤，眼神惊恐。大家帮他脱下棉大衣，有个人把自己的棉服给他披上，簇拥着他趔趔趄趄向岸边走来，脚上的鞋灌饱了水冻成两个冰坨，一走一歪，使他不得不依靠别人架着走。我们也跑向岸边迎过去，老头拨开人群走进去关切地询问，他显得惊恐万状，说不出话，架着他的一个朋友笑着说：“他冻傻了。”老头愤怒地瞪了眼这个幸灾乐祸嗯家伙，同时不满地看着眼前落水的浑浑噩噩的人，大知宾悄悄对我说：“这是刘老板本家侄子。”

刘老头拍了拍侄子的脸，希望他能快点清醒，可他仍是恐惧的不住筛糠，最后有人端来一搪瓷缸子热水让他喝下去，他才用手捧着杯子颤巍巍的说：“水下……水下……有具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