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将花之时,必有数日鏖热如溽暑,谓之木樨蒸,言蒸郁而始花也。自是金风催蕊,玉露零香。
木樨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夜寂无声,秋夜凉似水,深山空旷,万籁无声,木樨自枝头悄声飘落。天上一轮皎白明月破云而出,如美人抱琵琶半遮面,徐徐揭开白纱幔来,清光辉洒山林间各处。被月色惊扰的山鸟飞过层叠山峦,啼鸣于深涧,尔后飞落于暗黑绿树冠上栖息,不再声响。
木樨香弥漫,暗淡轻黄体性柔,淡淡的黄,细细小小,婉约幽香,似繁星点缀于层叠油亮绿叶中,木樨花密密麻麻,一簇接一簇,似黑夜里揉碎的金,芬芳一丝丝一缕缕飘散开来,幽幽的木樨香,魂牵梦萦,和着甜甜的梦,落入寻常百姓家。
夜色寂静,唯独孤寂的木樨花静悄悄脱离枝头落下,似鹅黄小蝶,轻飘飘,旋转打圈,又似调皮小儿,孤坐于枝头,百无聊赖,随手扯下一朵朵金黄花儿,又丢弃于树底下,自娱自乐。
浓郁的木樨芳香,萦绕心头,甜腻浓醉,立于木樨树下,世人皆沉腻化身那细小的,金黄的,甜腻的木樨花,一簇紧挨一簇,沉腻于幽香花海,可叹木樨虽香,皆化作春泥,也罢,在枝芬芳世人,落地芬芳泥土,也为美事一件。
沏一壶香茶,白烟袅袅升起,和了木樨花幽香,请君细品,且听娓娓道来,讲与木樨花事。
木樨花飘落于肩头,似阳光洒落的碎金,带着芬香,萦绕周身。
红药想抓住那抹木樨花芬香,见她闭上双眼,细嗅芳香,纤手忍不住在空中乱抓,似乎便能留住那抹芬芳,奈何花期短,花开花落终有时,万物循环生长,新的生命替代逝去的生命继续存活于世间。
秋风起,蟹儿肥。红药想来去河边撞撞运气,能否赶上几只河蟹来尝下鲜甜。
可惜河蟹是存心躲起她来了,一只蟹儿影都未瞧见,河水清澈见底,似明镜,冰凉舒适,河底碎石早已被日夜磨去了棱角,光滑圆润。红药倒是瞧见一尾青鱼,在她面前游来游去,毫不惧生,也不知是不是红药错觉,她感觉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令她背后生寒,红药警惕望了四周,寂静无声,独有小河潺潺流水声。四下无人,便唯有眼前一尾青鱼,红药仔细瞧了青鱼,见它通体青色,眼中银里透青,似一块上好水头青玉,油光水滑。红药蹲着河边瞧了它一会,起身正要离开之时,忽而,青鱼弹跃而起,衔去红药挂于胸前的珍珠,迅速吞如腹中,待红药反应得来,其早已水遁而去,红药又急又气,徒留胸前空荡荡的挂绳。气得她拾掇起河边的石头,狠狠砸入水中,惊起大片波澜,水珠撒溅了她一身,更是郁闷不已。
说来惭愧,她被一尾青鱼打劫了。衣衫也湿,索性坐于河边,托腮一个人郁闷了起来,许是眼神太过凶狠专著,随波逐流的花儿好似躲了她,绕她眼前而飘过,静悄悄的。
河面漂浮朵朵木樨花,世说,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流水潺潺,冰冷无情,落花有意,只奈何随波逐流。或许落花不痴流水,借乘流水观赏世间百态。
真是丢了夫人又折兵,河蟹没有找到,倒是丢了至宝珍珠。还好剩下那木樨花依旧盛开枝头。红药便打算拾掇些木樨花回去,做些甜食,慰藉今日失珍珠的难过。
红药很安静的拾掇树底下飘落的木樨花,金黄的小细碎,馥郁芬芳,在阳光下好似那金灿灿的碎金,揉碎在阳光里,更凸显起芬芳。
一双浅色绣花鞋出现在红药面前,红药愣了会神,手还未拾起那朵她看起来稍微好看些的木樨花,眼神顺着绣鞋往上瞧去,见是一貌美女子,一身鹅黄衣衫,好似翩翩起舞黄蝶儿。
姑娘见红药直勾勾盯着她,有些许不好意思,脸儿微红,以衣袖遮去半边害羞。
红药心有疑惑,眼中有惊慌有疑惑,荒山野岭,为何会有貌美的女子出现在此,莫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姑娘莫怕,奴家乃此木樨树灵,方才瞧着姑娘周身紫气护体,定不是寻常人家姑娘,便现身拜会。”女子说话轻柔得体,怕红药有所误会而解释。
“原来是仙家,多有打扰。”红药仍有所戒备,适才馥郁浓烈的木樨香原来是她。
“姑娘折煞我了,仙家不敢当,奴家只是一介树灵。”姑娘谦虚得体,谈吐优雅。
“你好香啊!”红药闻着她身上馥郁浓厚的木樨香,却不刺鼻,也不难受,沁人心脾。
“姑娘可用此木樨花蒸煮,反复蒸煮多次,留其汁液,弃其糟粕,将液体调和少许清油便可,平日里涂抹身体或者手腕处,可滋养肌肤又可馥郁芬芳。”女子授予红药方法。
“此真是个好法子,我先拾掇拾掇,回去也好试个新鲜。”红药又撩起裙摆,蹲下身子,继续拾掇面前落花。
“姑娘莫急,我此处有一篮子木樨花想赠予姑娘,姑娘便不需再辛苦拾掇落地花儿。”姑娘通情达理,处事周全。“若日后姑娘还需此花,开口便是,落花也是化作春泥罢,倒不如享用与熏香,也得尽此木樨花季。”
红药便谢过木樨姑娘,提了篮子高高兴兴回去了,一路上总觉的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不去管它了,眼前提炼木樨花才是最重要。便是分掇了木樨花,微做清理,一部分院中晾晒,一部分提取花液,一日时光全耗费在厨房里。
待她见着龙王,才想起自己的珍珠不见了,嘴儿一扁眼中含泪,哭诉起今日的事儿来。
众人皆嬉笑她,怎会被一尾青鱼打劫了去呢!
晚间,大伙借口有事便都出去了,徒留红药一人在家提炼木樨花汁液。
说来也巧,大伙儿虽是嘴上损她,却都是不约而同来到河边,想来路过的人也是要吓一跳的,黑暗中,几个人影立于河边,窃窃私语,怪是吓人。
“作了它么?”
“不急,待它逍遥些许日子,本王自要它归还一切因果。”
夜已暗,明月起。细看河边,再无人影,流水依旧潺潺,花期未过,落花仍随波而下。
翌日,红药于院中翻晒木樨,偶得抬头,瞧见蓝空上一白胡子仙人驾鹤路过,仙人见红药仰头盯着他瞧儿,便礼貌与其点头招呼,红药甚是惊讶,往昔她能远远瞧着乘鹤仙人的白衣衫角已是幸运,今日实在有幸能见着其面儿。
自从红药在河边被青鱼打劫了珍珠之后,她心中便很是抗拒去河边,连找河蟹也提不起任何兴趣,近些时日唯独爱拨弄那木樨花。
虽说不喜河边,但她心中还是牵挂木樨姑娘,想来有些日子不见了,木樨姑娘的温婉依旧清晰在心中。也是闲待着,红药便带上些许应时糕点,一壶香茶,起身前往河边找木樨姑娘,那日的木樨香精提炼得甚是成功,这些日儿,她身上一直是木樨芬芳,此刻迫不及待想与木樨姑娘分享。
红药关紧家门便匆忙往河边赶去,兴许是太过于高兴,一路无细瞧,走错了岔路,怎知其越走越远,也不知走完哪处,待发现其已是身在密林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索性踱步慢走,瞧着眼前的树木是适才路过之树,因其树下长了朵粉红花儿,煞是好看,又不敢贸然采摘,这会瞧见此树此花,莫不是在原地打绕。
湿密的山林里,充满陈年潮湿味道,树木枝叶茂密,遮挡阳光透入,偶有阳光透进来,也是丝丝缕缕。
寂静的密林中似有声响,于树后。红药好奇偷偷上前瞧个明白,瞧见两白衣人对弈,双方不做声,瞧见红药,略有停顿,皆是对她一点头为礼,继续对弈,红药也点头回礼,静于一旁瞧两白衣人对弈。博弈之道,贵乎严谨,不问人声,时闻落子。棋局若千里山河,金戈铁马,攻防有序,急促果断而凌厉,以静见动,以无见有。
棋局甚是精彩,又不能出声喝彩打绕双方博弈,红药苦闷时瞧见自己所带香茶茶点,便尽数掏出,放置于一旁,一边吃喝一边观棋。
香气引得两白衣人也不客气,随手捻了糕点吃起,佐以香茶,却是丝毫不影响博弈。
林中茂密不见其光,不知林外已过几时。红药沉浸于白衣人博弈中无法自拔,虽她是不懂如何博弈,平日里又是连败龙王手下,今日瞧着他人博弈却是感到心中似有山河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铁剑挥过,刀光剑影,于局中厮杀不分上下。时局险象环生,又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白子忽发难,唱响空城计谋,黑子回防不及,奈得围魏救赵,仓促上阵,险极险极!两人皆是实力相当,难分胜负。
人生如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良久才分得胜负,天色早已晚。
“让娘娘见笑了。”两白衣人对红药一作辑,一左白衣人白袖轻挥,阴密交错树林自散开似一窗,一刹那月色倾洒,皎白无瑕。
“天色已是如此晚了!耽搁了娘娘时辰,需得快些为好。”左白衣人略带歉意,温文儒雅。尔后见得左白衣人默念咒语,右白衣人面带微笑,唤化作一缕轻烟,钻入左边白衣人双眉间。
红药略做惊讶,此一幕似曾相似,只是无论她如何回想,皆是想不得。
“娘娘快些上我背来,我伏娘娘回去罢,迟些分毫,怕是娘娘家那位要拆了我去。”语罢白衣人化身作白鹤,一身羽衣洁白似雪,点缀那抹鹤顶朱红,恰到好处。
“你是那日我见仙人所乘之仙鹤吧!”红药乘坐于鹤背,于他鹤顶发话。
“娘娘可真是好眼力。”白鹤夸赞,“今日家仙长受邀外出,我也偷得片刻闲暇耍玩。”
“那日我远远瞧见你鹤体腿乃朱红色,今日见你白衫却是配红靴,猜你是我那日所见之鹤。”
“我乃元鹤子,住于西山,拜于西山天尊门下,不知娘娘是何名讳?”元鹤子自报家门,想着日后定要将红靴幻化去了白色为妙。
“你唤我红药便可。”红药乘于鹤背,俯望山河,一时随性自报家门。
“今日红药姑娘茶点极是美味,稍不慎吃多了姑娘糕点,姑娘莫要见怪为好。”元鹤子实乃不好意思,师傅常教诲莫要贪食,今日是将师傅之语遗忘得干净,实对不住师傅教诲。
“没事的,我家中糕点甚多,如若你不嫌弃,可多过来品尝。”红药倒是无放在心上,毕竟糕点自是要于他人分享才为美味,况且他人浅尝之后,不足之处她可再做改进,实乃一美事。
“红药姑娘,我便送您至此,您府宅独我一人是不敢靠得近的,改日若有得机会,再约姑娘观棋。”元鹤子于宅前十米距离远放下红药,便展翅快快飞走了,片刻也不敢多做停留。
红药抬头便瞧见龙王立于门前,面无表情,薄唇轻启,“可知已几时?”
“我今日迷路了,所幸得白鹤先生稍送我归来。”红药急急解释,似孩童遇着家长寻话,乖巧得很。
“他倒是送你归来,如若不然,本王便拆了他熬汤。”龙王瞥了红药一眼,推门入内。
红药跟随其后,心里毛毛的,她怎么觉得那话其实是对她讲的,若再晚些回来便是要她下汤。赶紧与他前后空留些距离为妙。
待回到院中,红药适才想起木樨花来,瞧见院中晾晒木樨花不见了踪影,有些许懊恼。“谁见着我木樨花了?”
“我瞧太阳下山姑娘还未归来,便自作主张给姑娘收了起来。”路过的绿叶答她。
“糟了,今日本要去探望木樨的,全是给忘记了。”红药瞧着空空的食盒,拎了食盒想去厨房放置好。
“姑娘明日再去吧,我多备些茶点与姑娘带去赔礼。”绿叶极善解人意,勤快少话,红药很是喜爱她的性子。
“绿叶你极是贴心。”红药夸赞她。
“哪里,都是姑娘教诲得好。”两人忽然夸赞起对方来,你一言我一语,人走远,话语也追随远去,留下模糊不清的音节。
第二日,红药便提了食盒早早出门,门口正浇花的红叶怕她走丢,跟随其至河边才归去,红药细问她才得知是龙王旨意。
红药与木樨席地而坐,馥郁芬芳,红药献宝的把茶点一一摆出,木樨温婉,也都一一品尝了遍,皆是赞不绝口。
红药瞧见木樨愁容满面,身上木樨花味儿也淡去不少,见着她也是勉强露出笑容来,便细问她缘由。“姐姐为何不开心?是妹妹今日所带茶点不合胃口吗?”
“妹妹误会了,糕点很是合奴家胃口,只是奴家昨日小憩做了一梦,似记忆起往昔,又模糊不清,今日有些自寻苦恼罢了。”木樨愁眉不展,又怕红药有所误会,连忙解释与她。
“是何梦令姐姐如此苦恼,妹妹可否为你分担一二?”红药见她如此惆怅,与其一人苦闷,不如说出来一同想法儿解决。
“也好,昨日奴家梦见了一男子,他自称是奴家良人,匆忙中与奴家攀谈几句,忽见迷雾中伸来一枯臂将其拖入迷雾中,梦中奴家恍惚忆起自己从前好似不是这木樨树灵,醒来又是模糊不已,也记不得从前,很是苦恼。”木樨将苦恼诉于红药。
“姐姐先莫烦,那公子可是与你讲了什么话儿?姐姐你还能记得吗?”红药听了木樨讲述的梦境,一语道破个中重要信息。
“记得记得,说来奇怪得很,其他倒是模糊不清,唯有公子奴家记得清楚,总觉得相识,他的话奴家也记得。”讲起梦中男子,木樨脸儿飞起两片红云儿,娇羞明媚。
“讲了什么话儿?”红药问道。
“公子叫奴家往城东李府相会,具体还未说何事,便被迷雾中伸来一枯臂拖拽消失了,迷雾中仍依稀听得公子惨烈叫唤,奴家害怕得很。”木樨想起梦境仍是心有余悸,双手紧紧环住自身,求得片刻安抚。
“姐姐莫怕,想来是公子有事求助于你。”红药轻抚木樨的背,给予她安慰。
“哎,妹妹是知奴家离不得木樨树的,如何助得他!也不知公子今是如何样儿了?”木樨心中怕公子已遭遇不测,又独离不得身,不能探望,着实无奈。
“姐姐莫要急,且听妹妹一二。公子是孔武男子,怎会贸然向姐姐一弱女子求助,其中是否有何缘由?为何公子独入姐姐梦境,是否与姐姐是旧识?至于枯臂,怕是某种危险信号的传递。”红药有理有据,为木樨分解一二。
“妹妹,奴家该如何是好?”木樨温婉端庄,像极闺阁女子,断是不会想到如此层面,她紧拉着红药的纤手,似抓住了唯一一根稻草。
“如此,妹妹这几日便去城东李府一探究竟,有何动静便回来禀告姐姐,姐姐一人在此地切记不要轻易现身于他人前。”红药自愿为她只身犯险。
“万万不可,此去怕是凶险,奴家断不能害了妹妹。”木樨不愿红药去冒险,稍有不慎,失去这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妹妹,她得是罪恶滔天,损害阴德。
“姐姐莫担心,我就是去探个究竟,在其周围走走问问,定能问出一二,不必过多担心。”红药安慰木樨,知她是怕自己去了有危险。
“要是遇到危险,妹妹可要赶紧走儿,妹妹的性命为重要。”木樨再三交代红药,怕她不放在心上。
“知道啦姐姐,我办事你大可放心的。”红药自己倒是自个乐呵上了。
“傻妹妹。”木樨与红药依于一起,眼中温柔似水,眉间却是愁云密布,忧心忡忡。
“姐姐瞧你似个苦瓜样儿。”红药调侃木樨,做起了鬼脸来,咯咯笑儿。
木樨被她逗笑了,短暂撇开愁云,与她嬉戏起来。
那日,蓝天白云,一树木樨,两嬉戏人儿,潺潺流水,风起,扬起漫天木樨花瓣,淡淡的金黄,浅浅的香,漫天金雨,蓝里揉了无数的碎金。
“好香啊。。。”
红药回去时在门前遇见徘徊不前的乌崖子。
“。。。”两人对视无言。
“为何不进来?”红药半推开扇门,一脚踏进门内,半回眸问他。
“我敲了半日门没人应我。”乌崖子可不敢擅闯她家,怕是她家那位小气得很,要暗里碾死他了。
“快些进来。”红药招呼他进门,自从离翠事之后,乌崖子偶有路过便会登门照访,与红药也日渐熟络,倒是龙王很不待见他,没给过他好脸色瞧,他一登门注定没有什么好事儿。
乌崖子便跟在她身后入了门。
“你一路过来可有瞧见青鱼精?”红药手未停,一边冲泡香茶,不忘问他事儿?
“未曾。有何事?”乌崖子接过红药递来的香片,茶烟飘袅,细抿一口,蜜香回甜。
“几日前有青鱼精于河边抢了我珍珠而去。”红药拨弄茶叶片儿,随口一说。
“噗嗤!哈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乌崖子一口香茗险些喷吐而出,连忙用衣袖捂住,免得人前失去礼数。
“别喝了!”红药懊恼,抢过他手中的茶杯来,重重置于桌面,滴溅不少茶水来。
“别气别气,我多帮你留意留意便是。”乌崖子拿回茶杯,还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
“笑吧笑吧。”红药端来茶点,置于桌面,吃些茶点噎住你先。
“不笑不笑。”乌崖子也不客气,捻起茶点直送嘴里,嚼几下便吞了,转眼消灭了大半。
“你来得正好,有事儿问你。”红药正沏茶,余烟袅袅升起,迷了眼儿。“可知城东李府否?”
“巧了。。。。我。。。也为此事来。。。”乌崖子嚼了茶点,吐字模糊不清。“有人托我查城东李府。”
“我也正想去城东李府查探一番。”红药递了个眼神过去,遂将木樨所梦之事讲述于他听。
“正巧!”乌崖子接收到她传递来的信息,眼神写满明白。“我闻李老爷家中藏有朱血珊瑚一件,也想顺道去欣赏一番。”
两人便是一番合计,趁着晌午儿阳光正好,与红花绿叶打过招呼,便急急忙忙下山赶往城东李府了,亏得龙王不在,两人便是一顿胡来。
两人一路更是吃吃喝喝,虽得乌崖子是道士也不忌荤腥,一派豪迈。
待两人来到李府,乌崖子表明来意,便被下人恭敬请入府中。
府中下人们毫无生机,埋头做事,皆是印堂发黑,眼圈浓重,面色憔悴,形如枯槁。
不大一会儿,李老爷李夫人便匆匆出现于厅中。
李府乃商甲人家,家财万贯,那夫人与老爷姗姗来迟,夫人那头珠翠璁珑,罗绮华贵,步摇一步三摇,璀璨夺目,一身荣华,那老爷倒是财富未露,只是他脖颈上挂的玉牌,明眼人便知他的富贵,玉牌上不知刻了某种符文,碧绿通透,水头极足。
这李老爷能得今日成就,绝非善茬,前脚刚入得厅房,他后眼便将乌崖子瞧个仔细,明面又若无其事。
瞧着乌崖子年轻气浮,心底也是有许多不信任的,碍于面子还是得迎接,毕竟家中无宁日,死马还得当活马来医治。
乌崖子表明来意,与李老爷互报家门。
“李老爷您这玉牌可是来头不小,这符文雕刻,这牌面通透。”乌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道长好眼神。”李老爷心中一惊,此玉器经秘法加持,行内人可是难瞧出一二,这道长也不像行内人,年纪轻轻便能瞧出门道,着实不简单。便是恭敬诚恳了不少。
“李老爷用玉牌保命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可否曾请教过其他同门出手相助一二?”乌崖子问。
“道长有所不知,凡是业内有能力之人,老夫皆是重金请来救命,奈何功夫皆不到火候,不能解救得我李家于水火。唯寻得一隐世高人,其不愿涉世,便出得此法于我保命,只是苦了我儿,一直昏迷至今整整三年。”李老爷说起家中事不觉眼中泛起了泪花,李夫人也背过去暗暗以衫袖拭泪,家无宁日,其中苦闷可与何人诉说。
“李老爷莫伤心,我今天前来便是为您解决烦恼的。”乌崖子表面一派严肃正经,心中却是多心思,嘴角一扬,乐呵呵道,“我听闻李老爷有朱血珊瑚一件,异常华美夺目,不知事成之后可否有幸观赏一二?”
“没问题,要是道长解决了我李府之忧,我便是双手奉上送于道长。”李老爷爽快割爱,应承于乌崖子。
无崖子点头答应,心中甚是满意。“那请李老爷现将李府之忧道来,我等洗耳恭听。”
李老爷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李府乃商甲人家,府中家财万贯,李老爷除得夫人一正室外,还新纳得一貌美妾室峨娘,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李府老爷很是宠爱她,奈何小妾虽美,行为却是放荡失态,也不知几时,勾引得小叔子暗中通情,后被李夫人撞见,告得李老爷,李老爷羞怒,奈何家丑不得张扬,便将小妾峨娘囚于西厢偏房。一日府中下人疏忽,峨娘便由房中溜出,又失足落于水中,便是一直阴魂不散,徘徊于府中,府中人心惶惶,先是小叔子死于非命,乃是被吓死于水边,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心脏被挖了去,留下个血窟窿。后又诈尸起乱,搅得上下不得安宁,人心惶惶。接着李公子连夜噩梦缠身,最后便是长眠不醒。前者李老爷弟弟诈尸被治住并且焚烧了干净以绝后患,后者李公子梦魇令无数能者束手无策,再者李府是煞气冲天,却寻不得鬼魅藏于何方。
“解铃还须系铃人。李老爷你可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乌崖子一眼看穿李府病灶所在,半掺真假,颠倒黑白,难怪同门无法得破解法儿。照李老爷这种爱惜面子,半真半假姿态,怕是难以问的真正缘由。
李老爷心中一惊,家丑不可外扬,不可外扬,鬼魅定要除,家丑不可扬!
“我听这忧只是讲了一半,也罢,我与师妹先四下瞧瞧,看是否能解得此铃!”乌崖子瞧了眼李老爷,后者如释负重。
“那就有劳乌道长与令师妹了。”李老爷虽是印堂发黑,却是有玉牌光泽笼罩,还得一二线钱吊命,迟早也有油枯一日。
李老爷叫来下人带领乌崖子与红药于府中各处查探后,便与李夫人匆匆离去,典型是做得亏心事怕鬼来敲门样儿。
越是富贵的人家,家中越是极其复杂,红药心中感慨。
“走吧,四处瞧瞧。”乌崖子便真是这里摸摸那里瞧瞧。“这位小哥,麻烦您带我们去府中池塘边瞧瞧。”
“道长,小的只敢领您去附近,小的可是不敢靠近,那儿邪门得很,之前桂儿小姐便是死在那池塘中,至今仍不见其尸首呢。”小哥搓搓手,暗地里咽了口水。
“谁是桂儿小姐?”乌崖子好奇的问。
“是李府的养女,小时候被遗弃于李府门口,后来被李府老爷收养了,某日不知怎的听闻她失足落水了,只是落水了也不见儿尸首。这人说没有就没有了!”小哥伸长脖子左右瞧了四周一眼,又缩回脖子,压低声音说道。
“谁见着她落水的?”无崖子与红药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皆有疑惑。
“公子清醒时说的,我猜公子就因为这事儿打击着了梦魇,至今还未醒来,可怜了公子,可是被吓坏了吧!”小哥说起公子来也是叹了口气,好好的公子儿。
“小哥,你们府中二娘子可否真的和你们二爷私下有情?”乌崖子长驱直入,下人的小道消息可是解铃铛的关键切入点。
“二娘子为人极好的,知书达理,待下人谦和,倒是二爷为人放荡,喜好美色,占着有钱财便是目中无人。我们瞧着是二爷污蔑二娘子,可怜了二娘子年纪轻轻便是受尽折磨苦难,最后也是没了。”小哥压低声音唏嘘不已。
“原是这般曲折。”乌崖子心中有了一二,自怀中掏出几张符咒,交于小哥,“此符咒能保得平安,在此便赠送于您,以聊表谢意。”
小哥接过符咒,连忙告辞回去分于他人去了,想是在这人心惶惶中求得一丝安心。
“我们去池塘边走走吧。”乌崖子说道。
两人便是来到池塘边,塘水碧绿,塘边杂草丛生,无人清理。塘面似一水镜,明亮照人。瞧着是一塘死水,指不定塘底是波涛汹涌,凶猛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