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益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我还有救吗?
刘光季没能即刻反应过来,他偏头望着吴益,明显有点发懵,刽子吴长得的确伟岸健硕,但是除了身高与兄长相仿之外,其它几乎风牛马不相及,尤其是脸型,两人相差了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距离,兄长怎么会想到让他当替身?
可是转念细细一琢磨,登时恍然大悟!
此前兄长的确是见过花氏姐妹几次,不过那都是在她们卖艺之时在台下暗中窥视,对方从来不曾亲眼见过他,因此谁当替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的妙招——刽子吴不是说花氏姐妹意欲图谋不轨吗,既是如此,一事不烦二主,那就由他自证真假吧!
刘光季想明白之后,会心一笑道:“请兄长放心,愚弟这就命方士择定良辰吉日!”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既然是合欢之喜,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人生三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烛夜,怎么也得挑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吧,不料刘光世却不耐烦的大摇其手道:“不用麻烦了,就定在今晚吧!”
今晚?
吴益猛然心下一沉,他正暗自盘算着如何逃过此劫,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今晚就要他以身犯险!
说来有点可笑,之前他以大局为重,一心想着无论如何不能把淮西搞乱了,其实那根本不是他该操的心,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事情,对于蚍蜉一样的小人物来说,当灾难来临之际,惟有自救自保才是顾全大局的正确打开方式!
此刻距离天黑,最多只有两三个时辰,太过仓促了,刘光季一脸错愕,冒冒失失的问道:“来日方长,兄长何必急在一时?”
刘光世瞪着眼睛半晌没有言语,起身在坐榻前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停住脚自言自语道:“唉,要变天了啊!”
刘光季哦了一声立马脱口道:“兄长的意思,莫非朝廷真要……”
他的话刚说一半,就被刘光世用眼神给制止住了。
兄弟二人面对面打哑谜,搞得吴益满头都是雾水,他禁不住暗自揣测起来:听话里话外的意思,莫非他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事实上他猜的大致不差,对于刘光世这个喜欢躺在安乐窝里数钱的奔军之将来说,好日子很可能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话说自从去岁一举击溃了汹汹来犯的伪齐南侵大军,以宰相张浚为首的主战派迅速膨胀起来,与此同时,朝野上下恢复旧疆的呼声越来越高,就连从骨子里渴望与虏寇媾和的皇帝赵构,也被一时的胜利充昏了头脑,突然召令刘韩张岳四大将,赴行在集议出师事宜。
刘光世刚刚保住宣抚使之位,正准备守着太平州老巢过几天逍遥自在的好日子,没想到又要大动干戈了,无奈皇命难违,原打算最近几日就动身启程,岂料正好赶上花氏姐妹投怀送抱,不抓紧享用更待何时?
这里面的曲折内幕,吴益并不清楚,也没功夫关心,这个时候他只有自救自保一个念头了。
“小校乃相公牙兵亲随,替身效死自是本份,然则年齿相差过于悬殊,若是被花氏姐妹一眼识破,岂不坏了相公的好事?”
一个是土埋半截之人,另一个还是生瓜蛋子,除非眼瞎,否则只需打个照面就露馅了,吴益琢磨半天找来的这个理由,虽说有推脱之嫌,但也并非没有一点道理。
“吴校尉勿需多虑!”
刘光季的白脸上闪现一丝丝诡笑:“年齿之别,莫过于面相,只需粘上一副年长者的髯口,仪容稍加修饰即可,此乃内府俳优惯用伎俩……”
俳优就是戏子,她们确实是易容方面的行家,只是好不容易想到的借口,三两句话就给堵上了,吴益觉得嗓子眼里发干,真想跳起脚来骂娘,可惜,不敢啊。
“老幺啊,稍后吩咐下去,给他准备一副金丝软铠,以防万一……”
刘光世慢慢踱到吴益面前,直直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徐徐道:“无论今晚如何,你都不再是牙兵校尉了。”
什么意思?没过河就准备拆桥?
吴益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光季便夸张的拊掌大笑道:“吴校尉,不,应该称呼你吴将军了,恭喜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