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灯下，李长安将手里这份抄录的卷宗一点点烧掉，看着纸灰飞舞，消散于这阴森的鬼市后，他才转身离去。

天魔祭，又名天魔四祭……将整个卷宗和批注看完后，如今长安雪夜屠夫案的前因后果李长安都已清清楚楚，唯一的问题是……真正动手的那人是谁？

长善里六百七十四人的血仇，那些神秘的黑衣人真实身份，线索全寄于这雪夜屠夫身上。只查到雪夜屠夫案的幕后动机……李长安并不满足！

彤云愈发深沉，雪花飞舞不停，他出了鬼市，翻转白犀裘，再次消失于茫茫大雪中。

他再次来到了太常寺外。

太常寺外，竹林翠柏都被白雪覆盖，沉寂的楼阁飞檐上，一层积雪猛然轻轻震动起来。

不多时，一辆披霞带羽的华丽马车自太常寺中飞速驶来。

这正是上次那位姥姥——魏佳夫人的车子。

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李长安身边，车帘一动，披着裘衣，梳着香螺髻的绿珠钻了出来，她小脸通红，看到李长安就惊喜的喊了一声七郎哥哥。

李长安伸手搀她下来，绿珠忘情地扑进了他怀里。

但……如今的她已不是北里花馆的那个绿珠丫鬟了，而是名为萧月娥的九品女官，亦是云乐剑舞的修士传人了。

李长安轻轻放开她，摸着她冰凉的小脸：“这么晚还在修习剑舞么？”

萧月娥抿嘴一笑：“姥姥说我根基不稳，所以每夜都需到寺中花池上加紧修炼呢。”

踩在花池水上修炼剑舞，想一下都是一番独特的美景。

李长安微笑：“这么晚叫你出来，除了想见见你，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想问一下。”

“七郎哥哥，你为什么跟我这么客气……”萧月娥抬头看着他，眼中竟有几分伤心之色。

李长安叹口气，摸着她的发髻，直接问道：“你在北里花馆跟着秋娘时，可曾发觉她除了馆中恩客，在外面还有位情郎？”

万没想到七郎问的竟然是这件事。

萧月娥认真想着，许久之后才道：“秋娘姊姊是极守规矩的，从不轻易外出，每次出行时也是坐在马车里，不会抛头露面的。”

李长安点点头：“那她可曾提起过一个叫胡椒郎的人？”

萧月娥咦了一声：“这样一说，倒是想起一事来，有次国子监的两位士子来请秋娘姊姊出游，还在帖子上写了首诗，我记得当时秋娘姊姊只看了一眼就笑，说了句‘狗屁不通，若见得胡椒郎之诗，国子监二君怕是要羞愧的跳河了’……”

这是杜秋娘唯一一次提起“胡椒郎”这个人。

李长安却是再次确认了心中的推测，低声又问：“秋娘是不是经常去杏院呢？就是曲江池边的那座园子，旁边就是雁塔寺！”

这次萧月娥立刻点头：“入秋之后，经常去的，不过每次都是轻车一辆，白日去白日回，也从不带我一起。”

李长安伸手替她裹紧了裘衣：“好了，你回去吧。”

方见了一面，话只说了这么几句，这又要走了？

萧月娥恋恋不舍，眼圈都红了。

感受到她深深的依恋，李长安却只能心中叹息，又想起一事，忙伸手探入袖中。

长袖内缝制的褡包里却只剩了最后两枚金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