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晞维与罗绮已喝得面红耳热，却兴致更浓，眼望着高台上最后一位佳人出场，表演的是吹笛，一曲《妆台秋思》，余音袅袅，搅动台下众位恩客的心肠。

待她走出帘幕之时，罗袖款摆处，兰香袭人。

罗绮身后一位瘦长个子叹道：“果然压轴出场者醉得我心，你看她，削肩长颈，眉弯目秀，眼中含情，虽犹抱琵琶半遮面，令人之意也消。”罗绮听着这酸滋滋的话，看着台上女子，却想着别处，不觉喃喃说道：“这人怎么有些面熟？”

杨晞维笑道：“罗公子，怕不是看上这位姑娘？”

罗绮仍看着台上，摇着头道：“好像真在哪里见过……”这时方才那位美髯公重上台来，对众人拱手说道：“请众位大人见谅，萍姑娘自幼不会说话，这厢由老夫代她作答。”

原先对她兴致有加的那位客人听说是个哑巴，顿觉得意兴阑珊起来，“真是扫兴，竟然让哑巴来争夺花魁，传出去怕不是要笑掉大牙。”罗绮扭头瞪了他一眼，“有谁规定不会说话就不能参选？快闭上你这张臭嘴才是。”

瘦长个男子受了斥责，心中气愤，与罗绮较起真来，“今夜本就是品评大会，我花了钱进来，当然可以对她们评头论足，怎么要你来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

罗绮也不客气地回道：“你大可以用眼睛去品评，用你那些银子去品评，可没人请你用一张嘴巴对别人指手画脚。”

“嘴巴长在我身上，我说几句怎么了？她不能说话，难道我也不能说话了吗？”瘦长个男子似乎决心要和罗绮吵这一架，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盯着罗绮道。可他这一站就直接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旁人都劝他坐下来，以和为贵。

他的同伴也在一旁劝道：“好了，竹溪，花魁竞选就要开始了，快坐下来，不要扰了自己和大家的雅兴。”

杨晞维对那位瘦长个男子劝道：“就是，竹溪兄，台上已经十分热闹了，我们在台下就好好看戏便是，何必为了一句话闹不愉快呢。”那人瞪了他一眼道：“谁要与你称兄道弟？”

罗绮本就心中郁闷不快，见他非要和自己争论下去，正可当作发泄，“你若要吵架，我没这心情，不如选个宽敞之地，好好比个高低。”

在二楼厢房内的秋绮棠，正同另外几家青楼老板娘谈天说地，联络感情，听底下人来报告了楼下情形，便寻了个理由走了出来，瞧见楼下闹哄哄乱作一团，赶忙下楼来解围。在她下楼的时候，场面更加混乱了。

因为叫做竹溪的男子心高气傲惯了，见没有人帮自己说话，只是一味地要他坐下来，又听得罗绮要与自己比试，一时也来了劲，气血上涌，一把拉住罗绮的衣襟，并大声道：“好啊，我乐意奉陪……怎么，你又怕了不成，胆小如鼠，只敢在嘴上逞能。”

罗绮用眼角余光瞥见楼梯上一个人影晃动，一甩衣袖，推开对方的手，但没再回嘴，只见后面走上来一位身材敦实的壮汉一把将竹溪杠了起来，就往外走去。众人皆是吃了一惊。

竹溪在他的背上手脚并用，一阵乱踢乱打，却对他无济于事。竹溪的手下早就上去救主，而那位朋友见事情闹大，也不好再袖手旁观，为了显示自己的仗义，忙指使自己的手下也跟过去救人。

如此一来，壮汉就被一大帮人围困在圆圈中心，原本应该是罗绮与竹溪的争端无故演变成了一群人对壮汉的围攻。

杨晞维看着这一场额外赠送的热闹，对罗绮说道：“罗公子，我把你好有一比，想不想听？”罗绮嘲讽一笑，“我知道你要把我比作什么。是不是褒姒？”

杨晞维点头称快，笑道：“哎呀，罗公子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瞒不过你。来，我们再喝一杯。”

罗绮正欲端起酒杯，高行空先一步挪走了罗绮的酒杯，对他正色道：“你们还有闲情逸致喝酒，这场风波可是有你一份，看在秋姨面子上，你也该去平息了才是。”

快步下楼的秋绮棠往众人群中扫视了一遍，很快发现了坐在角落里不紧不慢吃茶的宁国公。

高台上的花魁竞选不得不暂且停止了，人群中自然有人觉得不快，明明是花魁盛会，却要看一群下人打架？虽拳脚无眼，秋绮棠为了尽快解决问题，仍是独当一面地走到他们面前，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