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却孙大圣到空中,只是一个扭,早来到黑风山上。住了云头,仔细看,果然是座好山。加之正值早,万物生长,但见,万壑争流,千崖竞秀。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雨过连青壁润,风来松卷翠屏张。山草发,野花开,悬崖峭嶂;薛萝生,佳木丽,峻岭平岗。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拥翠弄岚光。
那行者正观山景,忽听得芳草坡前有人言语。当即心头一惊,轻移踱步,将不满四尺的躯藏匿于山崖之下,以双目观之,见三个妖魔,席地而坐:上首的是一条黑汉,左首下是一个道人,右首下是一个白衣秀士,都在那里高谈阔论。讲的是立鼎安炉,持砂炼汞,白雪黄芽,旁门外道。不多时,只听那黑汉道:
“后便是我的生辰之,二公可愿意光顾?”
话音刚落,只听那白衣秀士道:
“年年与大王上寺,今年岂有不来之理。”
那黑汉一听这话当即大喜,开口道:
“我夜来得了一件宝贝,名唤锦襕佛衣,诚然是件玩好之物。我明就以他为寿,大开筵宴,邀请各山道官,庆贺佛衣,就称为佛衣会如何?”
那隐于暗处的猴头一听这话,哪里还听不出那宝贝便是自家锦斓袈裟,当即抡起金箍棒,跳将出来,口中骂道:
“我打你这一伙野怪!你偷了我的袈裟,要做甚么佛衣会!趁早儿将来还我!”
一棍打将下来慌得那黑汉化风而逃,道人驾云而走,只把个白衣秀士,一棒打死,拖将过来看处,却是一条白花蛇怪。惹得那孙悟空怒气不息。
……
心中无名火越发繁盛的那猴头,径入深山,找寻那个黑汉。转过尖峰,抹过峻岭,又见那壁陡崖前,耸出一座洞府来。那行者定睛观瞧。
但见那洞府旁边,烟霞渺渺采盈门,松柏森森青绕户。桥踏枯槎木,峰巅绕薛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台。那门前时催花发,风送花香。临堤绿柳转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宛如蓬莱仙境一般。
行者到于门首,又见那两扇石门,关得甚紧,门上有一横石板,明书六个大字,乃【黑风山黑风洞】当即抡起金箍棒,用力往门前一筑,筑得那黑风洞内群妖震颤,早有一怪出门,探查况:
“你是何人,敢来击吾仙洞?”
那孙悟空一听这话,更是怒火中烧,开口骂道:
“什么破落去处,也敢自称仙洞?仙字是你称的?快进去报与你那黑汉,教他快送老爷的袈裟出来,饶你一窝命!”
那妖见那行者凶顽,哪里还敢多留,连忙跑进洞里,冲着才刚刚安坐的黑怪道:
“佛衣会做不成了!门外有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来讨袈裟哩!”
那黑怪原本在之前被那孙猴子追赶,一路逃回洞府,立足都还未稳,一听这话,也不住恼了。
“这厮不知是那里来的,这般无礼,他敢嚷上我的门来!的们,将我披挂拿来!”
……
不多时,那黑怪整冠束带着甲,提一杆黑缨枪,便出了洞门,行者闪在门外,执着铁棒,睁睛观看,只见那怪果生得凶险:碗子铁盔火漆光,乌金铠甲亮辉煌。皂罗袍罩风兜袖,黑绿丝绦軃穗长。手执黑缨枪一杆,足踏乌皮靴一双。惹得行者一阵阵大笑:
“你这厮是烧窑的。还是卖碳的。怎么生的这般乌黑。莫不是在这里边挖煤为生吧。”
那黑汉一听这话,也不恼怒,只是高声叫道:
“你是那寺里和尚?你的袈裟在那里失落了,敢来我这里索取?”
那行者闻言整张脸显得更加的可怖,厉声道:
“我的袈裟,在直北观音院后方丈里放着。只因那院里失了火,你这厮,趁哄掳掠,盗了来,要做佛衣会庆寿,怎敢抵赖?快快还我,饶你命!若牙迸半个不字,我推倒了黑风山,躧平了黑风洞,把你这一洞妖邪,都碾为齑粉!”
一听这话,那黑怪只是呵呵冷笑,一双眼睛瞪得宛如铜铃一般。开口冷声道:
“你这个泼物!原来昨夜那火就是你放的!你在那方丈屋上,行凶招风,是我把一件袈裟拿来了,你待怎么!你是那里来的?姓甚名谁?有多大手段,敢那等海口浪言。”
那猴头一听这话,当即开口道:
“是你也认不得你老外公哩!你老外公乃大唐上国驾前御弟三藏法师之徒弟,姓孙,名悟空行者。若问老孙的手段,出来教你魂飞魄散,死在眼前!”
……
那黑怪一听这话。只当是夸口之语,不甚在意,开口道:
“莫要夸口,你有何手段,与我听。”
那孙猴子一听这话。当即开口道:
“你这泼怪,且听仔细了!自神通手段高,随风变化逞英豪。养修真熬月,跳出轮回把命逃。一点诚心曾访道,灵台山上采药苗。那山有个老仙长,寿年十万千高。老孙拜他为师父,指我长生路一条。他内有丹药,外边采取枉徒劳。
得传大品仙诀,若无根本实难熬。回光内照宁心坐,中月坎离交。万事不思全寡,六根清净体坚牢。返老还童容易得,超凡入圣路非遥。三年无漏成仙体,不同俗辈受煎熬。十洲三岛还游戏,海角涯转一遭。活该三百多余岁,不得飞升上九霄。下海降龙真宝贝,才有金箍棒一条。花果山前为帅首,水帘洞里聚群妖。玉皇大帝传宣诏,封我齐极品高。几番大闹灵霄,数次曾偷王母桃。兵十万来降我,层层密密布枪刀。战退王归上界,哪吒负痛领兵逃。显圣真君能变化,老孙硬赌跌平交。道祖观音同玉帝,南门上看降妖。却被老君助一阵,二郎擒我到曹。将绑在降妖柱,即命神兵把首枭。
刀砍锤敲不得坏,又教雷打火来烧。老孙其实有手段,全然不怕半分毫。送在老君炉里炼,六丁神火慢煎熬。满开炉我跳出,手持铁棒绕跑。纵横到处无遮挡,三十三闹一遭。我佛如来施法力,五行山压老孙腰。整整压该五百载,幸逢三藏出唐朝。吾今皈正西方去,转上雷音见玉毫。你去乾坤四海问一问,我是历代驰名第一妖!”
那黑熊怪自然也是一个有见识的,况且那孙行者二度反,在四大部洲的妖怪圈子里那也是赫赫扬名的。不过比起他大闹宫的壮举,还有一件事,更加的让人津津乐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给玉帝养马的弼马温么!”
那猴头生平最恨别人叫他弼马温,再者,在观音院之内已然受了一肚子气,又被贼偷这般,哪里还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