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深处,是一间墓室。
墓室很大,墓顶两边的砖壁相互靠拢,形成了一线天的模样。这么浩大的工程,不像是能从几百米的地下生生开辟出来的,反倒像是将一块山体空腔改造过来的。
举着火把进来,往里走,前面的小李子忽然咋咋呼呼地喊:“好个乖乖,有温泉!是活的!水在流动!”
一群人凑过去,黑暗里,火光映在脏兮兮的脸上,个个来了精神,喜笑颜开。
黑牙子搀扶着我,见我仍是一脸苍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黑牙子对小李他们四个说:“你们下去吧,我陪小鱼歇息会,估计烧还没退。”
我与黑牙子背倚着砖壁,为以防变故,又点了个火把,火光明亮,前方薄薄的白雾浮动。那四个汉子坐在地下温泉里,一个个都是没媳妇儿的糙汉子,只穿了个大裤衩子,躺在温泉内圈里,露出上半个身子,舒服地直哼哼。
……
在之后的很多个夜里,安静下来,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我时常会陷入到这个场景里,我努力且刻意地不去想,却往往像是陷入了一个泥潭里,越陷越深。
然后,就是在如丝如缕的痛苦中挣扎着入睡。
……
三年前我大四,寒假赶上安息回老家看望我爸妈。已近春节,村子里的人们忙挂灯笼,搭篝火,入庙祈福,甚至有一大帮的老年人赶着吃晚饭,于黄昏时,在有点破旧的广场上,排起了秧歌。
村子里好生热闹,年味浓重起来。
街坊邻居也爱四处串门,妇女们总有说不完的八卦,男人们总有打不完的牌。
我家每天要来好多人,邻居,亲戚,见到我,总要说:“是得相个媳妇喽。”
我只能一面陪笑,点头,是是是。
为了躲避他们的唠叨,我天天窝在隔壁安息的屋子里,上上网,追追剧,玩玩游戏,和安息偶尔爬爬山……
实在是闲不住了。
……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几周前落过的雪化成一摊摊水,屋檐上挂着滚动的水珠,滴嗒嗒地湿润了泥土。
安息在正屋的炕上睡觉,我在堂屋的床上捧着手机,玩了几局王者。
又是MVP,我放下手机,有些无聊了。内门展着,安息还在睡觉,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上的纸窗花,浅浅地打在安息身子上,是幸福的模样。
是的,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这里有她的亲人,有她的回忆,是她的家。
“嗡嗡……嗡嗡……”
我看着床上震动着的安息的手机,是信息提示,是个陌生人的号码。
耐不住好奇,怀着纠结的心情解了锁,我打开瞧了瞧。
……
“小息,商量件事情呗。”
安息在厨房切着黄瓜,没回头,“说说看……”
“我看你手机了。”
她漫不经心地,说:“嗯。”
“我看到了不好的东西。”
“哦”
这这这……
我过去抢着把切好的黄瓜倒进锅里,哀求:“你就带我去一次嘛。”
“不行。”
“为什么啊?侦破堂那边都说了,没什么大问题。”
“那也不行……”
……
最后,我死皮赖脸,硬是央求安息带我去见见地下的世面,拗不过我,安息终是点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