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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间

暗雪……暗云……易云庄……我的思维乱了,乱得像是缠在一起的细线,槽糕透顶。

男人用着波澜不惊的语气开始说起了那一段尘封在他心中多年的往事。云间酒馆外的风吹得好像有些大,云间外的雨篷在夜里岚岚的响着,也不知在倾诉着什么。

好像是十岁吧,他的家乡闹虫灾,村民们颗粒无收,为了活下去,他们一家子随着外迁的人流一起向封州跋涉而去,一路上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他吃过虫子,啃过树皮,也曾夜夜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好像只要这样下去,他便能活着走到封州,和父母兄弟姐妹一起过上好的生活。

可是上天没有垂怜他,离封州还有三天的路程时,他意外地感染了风寒,浑身烫得像是一个火球一般。没有钱,没有药,也没有吃的,他只好忍着难受的滋味恍恍惚惚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个踉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栽倒在了地上,头顶的阳光逐渐暗淡,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黑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片脚步声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家人的呼喊声就近在耳畔,他多么想睁开疲乏的双眼再站起来,可是病魔取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躺在地上,躺在黑暗里,听着父母的叫喊声,却毫无办法。他感觉有人将他背了起来走了一段路程,又将他放了下来,接着,便传来了一阵哭声,有娘的,有爷爷的,有小妹的,有……

“他活不成了,你们快些赶路吧。”有一个他不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斩断了一切。

哭泣声和脚步声渐渐小了下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绝望的心跳,他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孤立无援,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也没有听到家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耳畔。

后来……后来,他被一位杀手救了,带进了易云庄的杀手组织暗流。暗流自成立以来就一直有收留没人要的孩子的习惯,而这些被收留的孩子从进了暗流那一刻起,就要接受正规的杀手训练,直至成为合格的杀手。只是一百个孩子中,往往只有十多个才能活着成为杀手。

他和暗雪,便是这些不幸孩子中的两个。暗雪比他小三岁,在年龄上与他的一个妹妹差不多,所以当他在暗流里看到暗雪时,顿时便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暗雪是那一批孩子里最小的一个,却要接受着与他一样的严格训练,体力与精神上难免有些吃不消,于是他经常趁师傅不在时偷偷地帮暗雪完成一些任务,每次看到她的笑容时,他就感到欣喜不已。

是的,在暗流黑暗的岁月里,暗雪就是他的一束阳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人生,照亮了他的心中的一隅。他们在暗流里相互扶持,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相互勉励,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走过了十几年的人生,他和暗雪成了暗流里最优秀的杀手。

暗云,那是他在暗流里的名字,带着些许阴沉的气息,与儿时他的名字完全不同。他也曾在完成任务时去过封州,他在那里停留了几天,到处打听着家人的名字,却一无所获,而到现在他也没有见过他的家人。

暗雪越来越漂亮了,有时闲暇他们在一起时,他会出神地看着她,觉得她就像是一枝雪中的傲梅,暗香扑鼻。于他而言,暗雪,或许就成了他一生的牵绊。

直到章信平和言子白的出现。

言子白的轶事,他也略有耳闻。言子白不知师承何派,人们只知道他有一把墨问剑,终日在江湖里游荡,能打败他的人屈指可数。相传百年前有一位铸剑师打造了四把剑,这四把剑吹可断发,锋利无比,出鞘时还会发出低低的剑鸣声。这四剑之首,就是墨问。

手持墨问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他不知道暗雪和言子白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只知道不知不觉中,他们在一起闲谈时,暗雪总是会无意中提到那个他素未谋面的男子,然后她会笑笑,脸颊微红。

好像无形之间,他们产生了距离,有一种莫名的怅惘压抑在他心中。

“子白说我打不赢他,其实是真的。有一回我和他在平遥城外的驿站里遇见了,他和我打了个赌,说,只要我能顺利从他手下杀了一个人,他就将墨问送给我。当时正好有一个贵公子带了两个护卫抵达了驿站,我杀心顿起,立即挥剑从半空中凌厉刺下,那速度很快,没有人能够看清我的身形。我以为就要得手了,想不到他救人的速度比我杀人的速度还快!”平淡无奇的事,在暗雪看来,却充满了趣味。

他总是默默地听着,听暗雪的声音,听他讲言子白的故事。有时他会想,这样也好,坐在她的身边,总比一个人好,只是他们从未想过,暗雪口里的那个贵公子,后来竟成了她失散多年的兄长。

那个人,就是章信平。章信平带着巨款来赎暗雪那天,正是一个黄昏,夕阳黄茸茸的光笼罩在天的两边,空中的流云在寂寞的时光里来回徘徊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暗雪走了,她离开了暗流,她可以不再活在黑暗里了,这片黑暗,他注定要一个人守到天荒地老。

暗雪走后,又过了一年,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他暗杀失败了,并且受了很重的伤。在茫茫的雪地里走了很久很久,他再也支持不住,一个踉跄倒了下去,在倒下去的瞬间,他听到了身后同伴的惊呼,只感觉自己在往下坠落――后来他才知道,他倒下的地方,是一处悬崖。

像是一只折翼的鸟,他在黑暗里坠落,坠落,最后重重地摔在了黑暗里。

如果家乡没有发生虫灾,他,就不会成为暗云;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生病,他,就不会是暗云;如果父母抛下他后他死了,他就不会变成活在黑暗里的暗云。

他,不想成为暗云。

暗流里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他也以为他死了,直到他在一处村民家醒来时,他才第一次感到,这么多年来,上天第一次垂怜了他,让暗云死去了,又塑造了一个新的他。

他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个身份,在封州定居了下来。他爱上了酒,爱它的香,爱它的淳,爱它的愁。他想,既然忘不了,那就用酒来忘吧,忘记暗雪,忘记暗云,忘记童年,忘记黑暗。

云间,那是他酒馆的名字。云明,那是他的名字。一个全新的他。

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暗雪,只一个人在封州守着云间平平淡地过了二十年,直到今天,他再一次看到了墨问――他和言子白曾有几面之缘,也曾领教过墨问的厉害――他才知道,二十年了,他什么也没忘,反倒记得更深了。

他想,那个手持墨问的人,一定就是她和言子白的孩子。

“你的眼睛和眉毛,很像你娘。”男人说完,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言驭江。”我听了那段往事,只觉得这件事情更复杂了,“但是你说的这些,和我爹娘的死有什么关系?”

“呵呵……”他笑了一下,“你爹娘那么聪明,想不到你却不开窍。你父母在隐退江湖前曾结下过那么多梁子,想要杀他们的人多了去了。或者,你是想明白了,却不肯承认。”

被人说穿了心事,我有些尴尬,翻了个身,面朝里,不说话。其实当时我心里想的是:原来除了平遥城的那些男人,远在封州,居然还有人记挂着我娘。

当时我的直觉告诉我,也许他就是娘之前说要来封州的原因吧,虽然过了不久以后我发现其实这只是一次偶然事件罢了,因为娘并不知道他还活着,但是这次的碰巧倒也让我觉得幸运。

男人以为我想睡了,便站起身来,说:“你受了伤,不如就在云间静养几日。还有,今天那三个抢墨问的人怕不是善茬,以后出门不要带着那把剑,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后,我才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了桌边。那把墨问放在油灯下,乌黑一片,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

风轻轻地在云间外吹着,小小的酒馆里没有客人,那些封存在地窖里的酒也睡了下去。

那个叫云明的男人口中的黑暗,到底是什么呢?我娘就是在那一片黑暗中长大的,她的内心,是否也像云明那般痛苦?

我拿起墨问,将剑抽出两寸,凝视着平滑剑面上反映着的自己的眼睛,在心里问着自己:那样的江湖,你真的想去吗?

墨问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有回答我自己。我的心很乱,兵荒马乱。

我吹灭了灯,放回墨问上床睡觉,那一刻我看到了黑暗,黑暗很安静,用一双黑暗的眼睛凝视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懂他的心情。

这,便是我与云间的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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