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僧人问道:“你便真是武当山的张……张真人么?”
张三丰笑道:“货真价实,不敢假冒。”
另一名僧人听他说话全无一派宗师的庄严气概,更加不信,问道:“你真不是开玩笑么?”
张三丰笑道:“张三丰有什么了不起?冒他的牌子有什么好处?”
两名僧人将信将疑,飞步回寺通报。
过了良久,方丈空闻大师率同师弟空智、空性走了出来。
三人身后跟着十几个身穿黄色僧袍的老和尚。
这些老和尚是达摩院的长老,辈分说不定比方丈还高,在寺中精研武学,不问外事。
张三丰抢出亭去,躬身行礼,说道:“有劳方丈和众位大师出迎。”
空闻等齐合十为礼。
空闻道:“张真人远来,大出小僧意外,不知有何见谕?”
张三丰道:“便有一事相求。”
空闻道:“请坐,请坐。”
空闻说道:“张真人光降敝山,原该恭迎入寺,只是张真人少年之时不告而离少林寺,本派数百年的规矩,凡是本派弃徒叛徒,终身不许再入寺门一步,否则当受削足之刑。”
张三丰哈哈一笑:“原来如此。贫道幼年之时,虽曾在少林寺服侍觉远大师,但那是扫地烹茶的杂役,既没有剃度,亦不拜师,说不上是少林弟子。”
空智冷冷的道:“可是张真人却从少林寺中偷学了武功去。”
张三丰气往上冲,但转念想道:“我武当派的武功,虽是我后来潜心所创,但推本溯源,若非觉远大师传我‘九阳真经’,郭女侠又赠了我那一对少林铁罗汉,此后一切武功全是无所依凭。他说我的武功得自少林,也不为过。”
于是心平气和的道:“贫道今日,正是为此而来。”
空闻和空智对望了一眼。
空闻道:“请示其详。”
张三丰道:“适才空智大师言道,贫道的武功得自少林,此言本是不错。
贫道当年服侍觉远大师,得蒙授以‘九阳真经’。这部经书博大精深,只是其时贫道年幼,所学不全,至今深以为憾。其后觉远大师荒山诵经,有幸得闻者共是三人,一位是峨嵋派创派祖师郭女侠,一位是贵派无色禅师,另一人便是贫道。贫道年纪最幼资质最鲁,又无武学根底,三派之中,所得算是最少的了。”
空智冷冷的道:“那也不然,张真人自幼服侍觉远,他岂有不暗中传你之理?今日武当派名扬天下,那便是觉远之功了。”
张三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道:“先师恩德,贫道无时或忘。”
空智道:“张真人自承是从少林寺中偷得武功,可惜此言并无旁人听见,否则传出去,也好叫江湖上尽皆知闻。”
张三丰道:“红花白藕,天下武学原是一家,千百年来互相截长补短,真正本源早已不可分辨。但少林派领袖武林,数百年来众所公认,贫道今日上山,正是心慕贵派武学,自知不及,要向众位大师求教。”
空闻、空智等只道他“要向众位大师求教”这句话,乃是出言挑战,不由得均各变色,心想这老道百岁的修为,武功深不可测,举世有谁是他的敌手,他孤身前来,自是有恃无恐,想来在这两年之中又练成了甚么厉害无比的武功。
一时之间,三僧都不接口。
最后空性道:“好老道,你要考较我们来着,我空性可不惧你。少林中千百名和尚一拥而上,你也未必就能把少林寺给挑了。”
张三丰忙将缘由说了,因此愿将本人所学到的“九阳真经”全部告知少林派,亦盼少林派能示知所学,双方参悟补足。
空闻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我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千百年来从无一名僧俗弟子能练到十二项以上。张真人所学自是冠绝古今,可是敝派只觉上代列位袒师传下来的武功大多,便是只学十分之一,也已极难。张真人再以一门神功和本派交换,虽然盛情可感,然于本派而言,却为多余。”
张三丰只得说道:“三位乃当世神僧,慈悲为怀,这两个小孩儿命在旦夕之间,还望体念佛祖救世救人之心,俯允所请,贫道实感高义。”
三僧婉言推辞。
最后空闻道:“还请莫怪。”
张三丰神色黯然,举手说道:“既是如此,老道这番可来得冒昧了,多有滋扰,还请恕罪,就此别过。”
躬身行了一礼,带着青书和无忌,飘然而去。
张三丰带了无忌青书下了少室山,料想两人命不久矣,索性也绝了医治的念头。
只是跟无忌说些笑话,互解愁闷。
至于青书........
这日行到汉水之畔,三人坐了渡船过江。
船到中流,汉水波浪滔滔,小小的渡船摇晃不已。
张无忌忽道:“太师父,你不用难过。”
张三丰道:“你别这么说。太师父无论如何要想法救你。”
张无忌道:“我本来想,和青书哥哥如果能学到少林派的九阳神功,就去说给俞三伯听,那便好了。”
张三丰道:“为什么?”
张无忌道:“俞三伯能修练武当、少林两派神功,治好手足残疾,爹爹、妈妈就不会每次看到他都难过了。”
张三丰叹道:“你俞三伯受的是筋骨外伤,内功再强,也是治不好的。”
又看了一眼宋青书,正在船边,将手放到湖面。触摸波浪玩耍,脸上洋溢着开心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