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知道跟他多说也是浪费时间。
心想这金针太软,略一沉吟,去折了一根竹枝,用小刀削成几根光滑的竹签。
在常遇春的“紫宫”、“中庭”、“关元”、“天池”四处穴道中扎了下去。
竹签硬中带有韧性,刺**道后并不流血。
过了半晌,常遇春呕出几大口黑血来。
张无忌不知自己乱刺一通之后是使他伤上加伤,还是竹针见效,逼出了他体内的瘀血。
回头看胡青牛一眼,见他虽然一脸讥嘲,但也带着几分赞许。
当下知道这几下竹针刺穴并未全错,于是进去乱翻医书,穷思苦想,拟了一张药方。
硬着头皮,将药方交给煎药的僮儿,说道:“请你照方煎一服药。”
那僮儿将药方拿去呈给胡青牛看,问他是否照煎。
胡青牛哼了一哼:“可笑,可笑!”
冷笑三声:“你照煎便是,他服下倘若不死,世上便没有死人了。”
张无忌抢过药方,将几昧药的分量减少了一半。
那僮儿便依方煎药,煎成了浓浓的一碗。
张无忌将药端到常遇春口边,含泪道:“常大哥,这服药喝下去是吉是凶,小弟委实不知……”
常遇春笑道:“妙极,妙极,这叫作盲医治瞎马。”
闭了眼睛,仰脖子将一大碗药喝得一滴不剩。
这一晚常遇春腹痛如刀割,不住的呕血。
张无忌在雷电交作的大雨之中服侍着他,折腾一夜。到得次日清晨,大雨止歇,常遇春呕血渐少,血色也自黑变紫,自紫变红。
常遇春喜道:“小兄弟,你的药居然吃不死人,看来我的伤竟是减轻了好多。”
张无忌大喜,道:“小弟的药还使得么?”
常遇春笑道:“先父早料到有今日之事,是以给我取个名字,叫作‘常遇春’,那是说常常会遇到你这妙手回春的大国手啊。只是你用的药似乎稍嫌霸道,喝在肚中,便如几十把小刀子在乱削乱砍一般。”
张无忌道:“是,是。看来分量确是梢重了些。”
胡青牛慢慢踱将出来,见常遇春脸色红润,精神健旺,不禁吃了一惊,暗道:“一个聪明大胆,一个体魄壮健,这截心掌的掌伤,倒给他治好了。”
当下张无忌又开了一张调理补养的方子,甚么人参、鹿茸、首乌、茯苓,诸般大补的药物部开在上面。
如此调补了十来日,常遇春竟是神采奕奕,武功尽复旧观,对张无忌道:“小兄弟,我身上伤势已然痊愈,咱们就此别过。三个月后,我再来探望,到时候送你和青书去武当山和你太师父相会。”
他走进茅舍,向胡青牛拜别,说道:“弟子伤势痊可,虽是张兄弟动手医治,但全凭师伯医书指引,又服食了师伯不少珍贵的药物。”
胡青牛点点头:“那算不了什么,你伤势已愈,代价不过是减少四十年的寿命罢了。”
常遇春呆了一呆,询问道:“什么?”
胡青牛呵呵一笑:“依你的体魄,至少可以活过八十岁。但那小子用药有误,下针时手劲方法不对,以后每逢阴雨雷电,你便会周身疼痛,大概在四十岁出头,便要去见阎王了。”
常遇春哈哈一笑:“大丈夫济世报国,若能建立功业,便三十岁亦已足够,何必四十?要是碌碌一生,纵然年过百岁,亦是徒然多耗粮食而已。”
胡青牛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
张无忌心下暗暗立志:“我胡里胡涂的医错了常大哥,害得他要损四十年寿命。
他身子在我手中受损,难道日后便不能在我手中受益?我总要设法医得他和以前一般无异。”
自此胡青牛每日为他和宋青施针用药,消散他们体内的寒毒。
宋青书在外嬉闹之时,张无忌就孜孜不倦的阅读医书,记忆药典,遇有疑难不明之处,便向胡青牛请教。
如此过了数月,胡青牛突然发现两人的“手少阳三焦经”的阴毒无法逼出。
张无忌叹了一口气:“我看我和青书身上的阴毒始终是驱除不掉的。”
胡青牛望着庭外天空,出神半晌,幽幽的道:“我少年之时潜心学医,立志济世救人,可是救到后来却不对了。我救活了的人,竟反过面来狠狠的害我。
有一个少年,在贵州苗疆中了金蚕蛊毒,那是无比的剧毒,中者固然非死不可,而且临死之前,还要经受比你和宋青书身上寒毒,还要难以忍受的苦楚。
我三日三夜不睡,耗尽心血救治了他,和他义结金兰,又把我的亲妹妹许配给他为妻。
哪知后来他却害死了我的亲妹妹。”
张无忌问道:”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是谁?”
胡青牛咬牙切齿:“他便是华山派的掌门人鲜于通。可惜,我前后找过他三次,都遭惨败,最后一次还险些命丧他手。
此人武功了得,更兼机智绝伦,他的外号便叫作‘神机子’,我实在远不是他的对手。
何况他身为华山派掌门,人多势众。
我明教这些年来四分五裂,教内高手自相残杀,个个部是自顾不暇,无人能够相助。
这场怨仇,只怕是报不成了。
唉,我那妹妹,自幼和我相依为命……”、
说到这里,眼中泪光莹然。
.......
谷中安静,时光流逝,匆匆不觉,已过了两年有余。
这一年,张无忌己十四岁,宋青书十九岁。
这两年之中,殷素素、凌雪雁曾来看过他们几次。
其余武当几人,因为门派有别,不便来见。
母子久别,一番相见,自是互相潸然,又欢喜。
见张无忌、宋青书情况好转,便让两人在谷中好好休养。
殷素素、凌雪雁又说起谷外消息,武当因为四年前之事,受到江湖正派挤压,索性封山武当,除了照拂当地的民众和些许难民,不问江湖事。
常遇春也来过几次,只说眼下蒙古对于汉人欺压更盛,又有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