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玲珑知道自己的身体,早有估算。
安瑾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将自己的斗篷盖在了叶玲珑的身上,但身体却是连半分力气也没有,整个慈安宫完全是封锁的状态,没有人会管安瑾怀与叶玲珑的死活。
看见侍女佩儿的不作为,又看见叶玲珑现在这个样子,安瑾怀更是知道两人之间有事瞒着他,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顾叶玲珑的示意下的阻止,跪伏在地,泪水肆意,“是娘娘喝了太后每日送给陛下的汤药。”
的确,太后送过,但安瑾怀明明让连铭倒掉一半的,又怎么回到叶玲珑手上。
“不是倒掉一半吗?”安瑾怀怒吼道,可,连铭不再这里,他问谁?“怎么、怎么还会这样?”
“先前是倒掉的,但娘娘为了求药方,便喝了那半碗汤药,此后,皇后喝下的便是汤药,陛下喝下便全是解药。”
“不是有解药吗?为什么?为什么她没喝?”安瑾裕抱着叶玲珑,几乎是尽全力在质问佩儿。
佩儿的膝盖也如同镶嵌在雪地里的一般,一个坑洼深陷其中,“太医院每日只送一剂,多的就没有了……”
多的就没有了……
一句话,便是绝望……
“你怎么那么傻……”安瑾怀抱紧躺在怀中的人,无名的泪水不禁滴落在雪地之中,仅是浸染了雪地,留下一个不足手指大小的坑洼,“怎么那么傻……让我死不就好了……让我死啊……”
他本就无所希冀,反正,在这皇宫之中,有谁能比他委屈?
“陛、陛下……”叶玲珑缓缓举起那苍白的手,用着那仅剩下的气息,微弱之间还可见那一丝的执念,若是安瑾怀死了,想必叶玲珑也会像现在安瑾怀一样无所希冀吧,“因为、因为、臣妾喜欢陛下,爱着……
这是叶玲珑第一次对安瑾怀说这样的话,总觉得若是现在不说,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因为喜欢,因为爱着……这是人世间最好的理由,也是最贫乏的理由。
“快来人,快来人……”安瑾怀咆哮着,眼神之中格外通红,看着怀中的人,“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都知道……快来人……太医……”
可是慈安宫内,没有任何人理会,白雪间已经渲染了全部的颜色,只有白色……
“陛下啊……”叶玲珑总算是支撑不住自己现在的身体,全然倒在了安瑾怀的怀里,气息中只觉得人生无常,正如着雪花一眼凉薄。
“后宫中,都说陛下薄情,可只有我知陛下深情,都说陛下情浅,可只有我知陛下情深,”叶玲珑的纤手最终触碰到了安瑾怀的脸颊,嘴角满意,微微一笑,“臣妾和悦希一样,只是臣妾终究是长夜玲珑、望秋月……”
苍白的手怦然坠落,安瑾怀眼睁睁地看着,悬挂着的泪水夺眶而出,还未来得及握住。
他从未握过叶玲珑的手,从未与之有过夫妻之实,从未在私下叫过她的昵称,从未知道过她的喜好,从未问过她的生辰,从未像这般抱过她,从未听过她的怨言……
“对不起……”安瑾怀淡淡一语,眼泪却在无意间流淌,将叶玲珑抱紧在怀中。
他欠她太多,多的都数不清,她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麻烦过任何人。
她在这后宫之中唯一与安瑾怀的关系便是帝后的关系,她什么都没有,她有的只有作为这后宫中最重头衔的高傲,作为天阜国皇后的傲骨,作为安瑾怀妻子的傲气……
后宫中人都说她八面玲珑,可是终究抵不过“玲珑望秋月”的先言……
雪花扬洒,恍如隔世,如花似梦,人生如梦啊,可却有人用尽一生,投以真情,费之心血,呕心沥血,不去争抢,安分守己,只盼得到那回眸之间,眉眼一笑,或是一瞬间的实感——原来世间真的有缘分……
可,却盼不到了……
安瑾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深陷的雪地里抽出膝盖,横抱着叶玲珑,出了这慈安宫,身后,是禁军之间的厮杀,血光沾染了整个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