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泽感到身上变轻了,“不。”他知道这黑夜带走了一位老人的灵魂。
“不。”立交桥上的车灯依旧刺眼的亮着,但它对虞泽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酸雨,从天上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它会缓慢腐蚀掉站立的雕像,让雕像变得空洞。他背着死去的老人在孤独的公路上,遥望着远处浮华的灯火和天上高悬的圆球之楼。
今晚的圆球之楼灯火通明,其中正举行着一场盛会,礼花在圆球之楼四周燃放。一团团簇拥的是美丽的花束,火花拼写出的字母凑在一起名为诺克斯。衣冠楚楚的宾客们欢笑着举杯致意,用奢华的言词去赞美着死而复生的新生儿。
虞泽看着高立于市中心的圆球之塔,一个疑问从心里冒了出来。他们会看到酸雨吗?
雨下大了,打湿了虞泽的头发,也让他身上的衣衫变得沉重。这点微小的重量压垮了他,让他不禁背着老人跪在粗粝的沥青路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轻轻的将老人的残躯放在一旁。像是解除了某种限制,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起。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像是要刺破这黑夜一般癫狂着笑着。他弯下身来,用力的捶打着地面,血液溅出,但这也止不住他错乱的举动。
脑中像是有个齿轮卡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正确的情感。只能作为一台损坏的机器在酸雨中放恣的笑着。他觉得这台机器的电子芯片回路要不正常了。
莫思宁蝶在一旁看着他,心情平静,如老井般波澜不惊。她知道老人的死是必然。只是她不认为虞泽会因此理智的及时止损。她只觉得他会为当初的踌躇而抱憾终身。自己和他多少有些相似之处,务必得拼尽全力的痛过才能放过自己。
象炔,开着一辆小轿车从立交桥上缓缓驶来。他的车载CD中放着动感激情的摇滚乐。这位全兽化象兽人正跟着音乐摇摆。忍不住还用鼻子打了个象鸣。他看到前方的路上有人,慌忙踩下刹车。拍拍胸口,大呼一口气。他看到虞泽跪在沥青地面上,犹豫了一下,将象头探出车窗询问道:“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不用,谢谢,哈哈。”虞泽从沥青地面上站起身来。他抱起被血纱布缠裹的尸块,立到公路靠护栏一侧,笑着说道:“你走吧。”沉重的雨让虞泽的头发都塌下来,过长的黑色刘海将虞泽的上半张脸都该住。炽亮的车灯下,象炔只看到一张笑着的嘴挂在苍白的脸上,雨夜中怀抱尸块站立的黑发男子就像是索命的恶鬼。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头缩进驾驶室。匆忙开着车离去。
莫思宁看着虞泽又要笑起来,冷淡而随意的打断道:“走吧,我们把他埋起来。”她说话的语气与平常并无二致,但虞泽却觉得分外刺耳。他不笑了,嘴抿起来,唇角朝下拉扯。
他的语气平淡空洞的像是一杯白开水:“你不难过吗?”
“见多了。”莫思宁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就算他是那么的尊敬你?就连生命的最后一秒也在向你表示感谢?”虞泽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就像快要爆发的海底火山。如果莫思宁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座火山的愤怒就会伴着熔岩与飞石而爆炸。
“是的,我见多了。”莫思宁的语气还是那般冷淡而随意。“在光尤肆虐的战场,这种事情不过是鸟儿晨午间的日常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