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马蹄疾,片刻之后,二人已经坐在城中集市的酒肆里饮酒谈论了。
简雍第一杯酒下肚,果然信守承诺,道:“去岁去时,我从颍川过,经过轘辕关,径至雒阳。”
王翊便问道:“雒阳周围八关及雒阳如何?”
简雍道:“我知明公日后必将西进,因而使人探看雒阳八关情形,作了地图。”简雍拿出一块厚绢,上面标明了八关和雒阳、黄河,以及河南郡各县的相对位置,虽然看上去不大准确,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制作相当精良的地图了,只是地图的下北上南让王翊非常不习惯。
简雍一边在地图上指指画画,一边道:“八关之中,就是旧都雒阳。除函谷关当东道、接弘农,而被张济所部控制外,其余七关,皆已被废弃。早先广成关、伊阙关尚有兵驻守,近岁西军乏粮,已撤回驻军。雒阳周边各县,皆为当初董卓所摧破,其尚存者,又多次被李傕、郭汜及匈奴劫掠,百里无人迹。只有雒阳,尚有居民千余户居住,以樵采、耕田为生,十分困苦。明公如果能够派出一名将军,率兵数千人,控制八关及雒阳,实行在豫州的善政,那么不须几年,便能得到一个富庶的大郡,而掌控旧都,也将大大提高明公的声望。”
王翊笑了笑,道:“宪和想得深远,但是眼下明公暂时还无力西顾啊。若是可以,我倒是愿意率兵去治理雒阳,但明公已经命我在春夏间出兵淮南。”
简雍叹道:“淮南袁术,虽然枯槁,但是早年还是树大根深,想要一举将之攻灭,只怕力有未逮。如此一来,不知何时,明公方能西进,匡扶天子?”
王翊笑了笑,道:“宪和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忧国忧民了?”
简雍向来是没正经的,但是这个时候,竟也有了忧国忘家的意味。
他又复叹息,道:“此前我不担忧,只是因为不知道王室倾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王翊于是又问道:“关中之事如何了?”
简雍也收起感慨,继续道:“去年三四月间,益州牧刘焉之子刘范、刘诞以及侍中马宇、种邵等人,外结征西将军马腾、镇西将军韩遂,起兵攻击李傕、郭汜等人,希望驱逐掌控朝政的凉州诸将。结果反而大败,战死万余人。郭汜、樊稠以此为功,得到开府之权,仪比三司,威权大涨。”
王翊道:“如此,朝廷的权威又被削弱了?”
简雍道:“关西朝廷为凉州诸将所掌握,本无威权,凉州诸将各怀异心,李傕、郭汜、樊稠在朝,张济屯弘农,段煨屯华阴,彼此怀疑,力分则弱。关东诸侯,有几个在乎朝廷的意旨?”
王翊笑道:“这可不然,明公就很在乎名正言顺,这次朝廷封明公何官爵?”
简雍道:“我面见天子,贿赂权臣,上下走动,朝廷之中,无论是天子旧臣,还是李郭之党,都对明公颇有好感。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朝廷将以明公为征东将军、徐州牧,授予假节开府之权,进封县侯,不过是何侯爵,尚不清楚,朱公守口如瓶,我也无法得知。”
王翊吸了口冷气,如果简雍的消息准确,那刘备可是一下子就窜到了近乎三公的高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不过王翊又想了想,当今诸侯的官职,除了早年权力还在朝廷的时候就封的,都不怎么值钱,也就不算什么了。
王翊又问道:“以宪和之见,关中局势,将会如何?”
简雍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方道:“还能如何?我估计数月之见,李郭必然开战,不过在此之前,樊稠可能要遭殃。”
王翊凑近了点,道:“愿闻其详。”
简雍说道:“去年李郭等人大战马、韩诸将,樊稠奉命追击韩遂,却顾念同乡之谊,放走韩遂。凉州诸将之中,李傕、郭汜皆暴而无恩,樊稠却勇猛而得人心,李傕、郭汜忌惮樊稠很久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手。如今二人得了借口,岂会放过樊稠?所以樊稠必然死无葬地。”
“樊稠一死,必然更加引起诸将猜疑。安西将军杨定,素来与李傕不和,李傕如果吞并樊稠一系的人马,又怎会放过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