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天台山，如何攀上玉霄峰的。

确切的说，我知道，可我又不知道......

一路迷迷糊糊的，像是丢了魂儿一般，如同行尸走肉，心甘情愿跟随着牛鼻子，历经数月，才来到了天台山。

一路的风景，尽在我眼，我的心，也跟明镜似的，并未迷失，然而，此时踏上玉霄峰，浑身一震，再回首这一路，仿佛就像做了一场特别清晰的梦。

“牛鼻子，你会邪术！”我冲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破旧道袍。

司马承祯一脸贱笑：“太白，莫要如此。”

“我要下山！”我重重地推开他，梗着脖颈说道。

“请便。”司马承祯笑呵呵地说道。

我本以为，他费尽心思将我弄上这天台山，肯定不会轻易让我离去，没想到却这般爽气，我反倒是愣在了那里，心中直犯嘀咕。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老货，就是只老妖，我就不信，他费尽心机将我弄来，就是为了耍我玩儿，肯定要使什么幺蛾子！

“你真让我走？”我心下含糊了。

“请！”

司马承祯做了个请的手势，甚至还闭上了眼，悉听尊便的模样。

“拜拜！”

我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转身就走。

向前走了两步，扭过头，不放心地往回看，没想到这老杂毛，居然真的站在原地，闭着眼，呼吸匀称，真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撒丫子就跑，一直跑到了悬边，然后......

然后，我再也迈不出半步！

万丈悬崖，一条山道，近乎笔直，雾蒙蒙的，看不到山下景致。

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走下这条山道的，否则的话，必定是尸骨无存。

我愤然转身，一路小跑，回到老杂毛的跟前，又拽住了他的破道袍。

“你玩我！！！”

“太白何出此言？”司马承祯睁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仿佛早就知道会是如此。

“送我下山！”我瞪着司马承祯。

“你自己能上山，为何自己不能下山？”司马承祯道。

这下，倒是把我给问住了，正如司马承祯所言，我虽恍恍惚惚，但确实是我自己上的山，既然能上山，为何不能下山？

真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呐。

“少废话，送我下山！”我态度坚决。

“你真要下山？”司马承祯若有所指地问我。

我微微一怔，却还是倔强地昂着头：“我要下山！”

司马承祯微微一叹，猥琐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出尘天外的莫测高深，似掌握天机，洞察一切的高人......

这一瞬间，我有些后悔了。

或许，此人便是我一直要找寻的‘修行名师’，真正的‘善知识’。

我张了张嘴，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见司马承祯一挥手，我眼前的景象，全都变了，仿佛在一条五彩斑斓的时光通道内，不停倒退。

“山不是山，是你的心。”

司马承祯的声音，如同在极遥远处，隐隐约约飘入我的耳中，可一入我耳，又似惊雷般瞬间炸响，震的我耳朵嗡嗡响。

“老道不知何人改了你的命格，这的确是逆天改命的高妙手段......老道本想收你做个炼丹童子，不料你两世为人，依然还是放不下那红尘种种，罢了，还是去红尘仕场历练一番，了了前世心结，老道再来寻你！”

司马承祯威严的声音说道，这威严之音，让我不敢匹配他那张猥琐的脸。

我很想告诉他，我特么只是恐高而已，对于红尘种种，我早已心如死灰，现在只求长生，只求能再遇到她。

可是，我的嘴，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如同梦魇，如同被‘鬼压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道自会来寻你，我并非司马承祯，他顶多只是我最不成器的徒子徒孙罢了，言尽于此，拜拜！”

‘司马承祯’最后说道。

旋即，他又自顾自笑了起来：“拜拜......有意思。”

刹那间，我如同在高空猛坠而下，浑身一颤，睁开眼，却见小二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客官，您没事儿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般难看，隔壁就是医馆......”

我挥了挥手，说了句‘没事’，看了眼周遭食客，烦乱纷繁的心，稍稍平静了许多。

原来是我酒喝多了，居然坐着睡着了，我并未遇到不是司马承祯的假‘司马承祯’，更没有因为吃霸王食而被毒打，我只是做了一场白日梦而已。

“小二，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