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黎俯身看河流：“这里面连鱼虾都没有，我们要想继续生存下去，只能找到人群。”

人群总会比他们这些初来乍到得靠谱一些。食物来源、生产分配，分配……这些问题，比起他们孤立无援地处于雨林中的状况来看，都要好办得多。

楚寒看着钟黎蹲在地上研究泥土痕迹，片刻后抬头指向一个方向：“我们先去这边看一下。”

热带雨林的泥土踩起来很柔软，河流潺潺流淌。

河道尽头是未知，日落尽头是莫测。

日头偏西，雨林开始进入午后时分。

周围静到除了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一片寂静。

楚寒踢开绊脚的藤蔓：“你的引路人是谁？”

钟黎随手抛着尖刀，他似乎对冷兵器相当熟练，无论是长刀还是眼前这个手掌长的尖刀，玩得都花样繁多。

钟黎的神情有些玩味：“‘引路人’？这是你自己生造出来的吧。”

楚寒：“是，我的引路人是湘夫人。”

钟黎短促地笑了一声，知道他的潜台词，利落地报了自己的引路人：“上帝。”

楚寒：“你信基督教？”

上帝做他的引路人？

不知道为什么，楚寒总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虽然拥有第一眼见就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容，但内里却是可怖的、绝然的狠厉，不是信教的人。

信教的人会有顾虑，会有束缚，自由被信奉的神明捏在手里，而不是像他这样，以危险为食，刀尖转向间看不到一点温情。

钟黎将上抛到半空的尖刀单手接住，避开它锋利的刃，指腹蹭着刀背，笑道：“不信。”

他们走到河道深处，这里草丛茂密，周围是蔓延的草木香，河水淡淡的腥味。

钟黎：“剩下故事太长了。”他把小刀尖头对准自己，刀柄递给楚寒，“下次再说吧。”

楚寒接过他的刀，沉默了很久。

在他们看见炊烟的时候，楚寒从自己兜里摸出一块碎片，用布条仔细缠好递给钟黎。

青铜碎片的边角自然不能和正儿八经的刀比，但对于钟黎这种玩刀玩得出神入化的，帮助不会少。

钟黎接下碎片，浅浅笑道：“太客气了。”

在河道的尽头是一汪莲花池，荷叶接天，层层叠叠遮住人的视线，花苞尖尖透出一种娇嫩的粉。

天边滚滚的乌云逐渐消散，似乎‘它’的气也消了。

楚寒注意着天幕的边缘，神明游戏的景设非常好，连一点虚拟的痕迹都看不到。

这个世界真实得就像真的一样。

和他们猜测没错，热带雨林的初民聚集在河道尽头，他们在这里建立了小小的村落，莲花池是一个入口。

楚寒他们来得巧，还有姑娘在莲花池里采摘，女孩穿着米白色的布衣，眉眼并不精致，鹅蛋脸、细长眉，有一种偏古典的清秀。

钟黎过于冷漠，楚寒只好肩负起沟通的重任。

楚寒：“姑娘，莲子甜不甜？”

姑娘被打断工作，倒也没恼，转眸看了他们一眼，却惊呼：“祭祀大人！您怎么在这里？族长他们都在找您呢！”

祭祀？

楚寒和钟黎互看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出诧异。

钟黎轻声说：“可能这就是‘角色扮演’的那个要求。”

楚寒一边看着姑娘把船划过来，一边听着钟离说话。

楚寒声音很轻：“但是……”

钟黎余光看着姑娘的船，轻声接过他的话：“另一个队友呢？他在哪里？我们是祭祀大人，那么他会是什么角色？”

诡异的神明游戏世界，诡异的规则条件。

未知情况下的求生游戏。

神明在哪里？

姑娘人善热情，把船留在河边，带着他们去找族长。

路途不长，楚寒没好问多少。

只打听到最近有一个大型祭祀，祈求神明再次降临在这个村落，为初民们带来福运。

路上，钟黎一直没开口，手指不时触摸自己的头环，蹙眉在思考什么。

楚寒等姑娘进门问话，站在门口和钟黎低声交流：“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神话故事吗？”

钟黎注意着周围：“嗯。”

楚寒轻声：“《九歌》，我们在九歌的世界里。”

晴空顿起雷声。轰隆一声像是敲在耳畔。

楚寒顿了顿，低笑：“真猜中了。”

他含在嘴里的半句话没说完——“运气可……”真好啊。

就听见钟黎说：“我不太明白什么是祭祀，也不太懂什么是九歌。只是这个头环……”

他面容沉静：“它在收缩，我们是不是替死鬼？”

就在这一瞬间，采花的姑娘带着一大批人马出来了，她换了身衣裳，居然显得格外雍容华贵。

她笑了笑，朱砂勾出细长艳红的嘴角，唇红齿白：“祭祀大人，这边请，父亲大人在等您。”

运气……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