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呢？”

“你暂时没有权限。”

裘顾行抿了抿唇，接着问：“你是高级的人工智能吗？有独立人格的那种。”

“我具有独立人格。”

真的？裘顾行心里不大信。有人格的人工智能没那么烂大街吧，他随便一捡就捡到了？

“那你能做什么？”裘顾行问。

凤凰伸手一指，虚拟屏幕上以极快的速度滚动了几行字，最后只有两个字浮现——

“一切。”

裘顾行喷了。他不屑道：“骗人。”

凤凰说：“有点夸张，但没有骗人，只是我需要足够的能量和硬件。”

“那你现在有多少能量，能做什么？”

“目前别的腕环能做的我都能做，还有一项功能是别的腕环没有的，‘摄像与录音干扰’。”

裘顾行说：“别的腕环外装个小硬件也能有这个功能。”

凤凰意味深长地一笑：“不一样，我能干扰官方监控和军用窃听装置。”

裘顾行一惊：“这是违法的！”

“当然，”凤凰说，“我有许多功能都违法。”

裘顾行“啪”地关了腕环。

男人的投影瞬间消失。

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去看运动会了。

运动场上呼声最大的是高年级的几个Alpha，往年，裘青绮也是有许多人仰慕的，他长得高大英俊，不仅聪明，运动也好，家长是AO配，人人都觉得他一定能分化成Alpha。可现在，十六岁的少年坐在人声喧哗的观众席上，只能做一个无人问津的看客。

裘顾行跑过去，小声叫道：“哥哥。”

“阿行。”裘青绮冲裘顾行笑了笑。

“哥哥参加晚上的舞会吗？”

裘青绮笑了一下，说：“不去了。”

以往他年年去的。

裘顾行心里有些难受，他说：“那我也不去了。”

裘青绮也没说什么，两人就坐在观众席上，看了一下午运动会。

舞会可以不参加，但因为是学院的活动，要走也得到了时候签完到再走。

六点半开始签到，裘顾行和裘青绮早早就到了，只打算签完赶紧走。

一前一后签好名，正要走时，突然有人跑到裘顾行身边，低声哀求他：“裘顾行，你帮帮我。”

说话的是晚云。

晚云比裘顾行大一岁，今年十五，也是男孩，分化成了Omega，个子比裘顾行矮些，这会儿神色哀哀，更显得可怜。

裘顾行问：“怎么了？”

晚云攥紧他的衣角，凑在他耳边小声说：“狄亮说要我今晚跟你跳一支舞，不然他就找人强行标记了我。”

“阿行，怎么了？”裘青绮疑惑地问。

裘顾行在原地顿了一会儿，跟裘青绮说：“哥哥，你先走吧，我晚一点再回去。”

他不能让裘青绮等他，来签到的人陆陆续续多了，大家看到裘青绮免不了指点议论一番，这对裘青绮来说是一种屈辱。

裘青绮迟疑了一下，说：“那我先走了。”

“哥哥路上小心。”裘顾行朝他挥了挥手。

“你也小心。”

裘青绮走了，裘顾行才问晚云：“狄亮在哪？”

舞会是贵族的舞会，平民若想跳舞，得有贵族带着，而奴隶……自十几年前麟趾学院开始招收奴隶以来，还从未有奴隶上台跳过舞。

狄亮有心要叫裘顾行变成今晚的大新闻——或者叫大笑柄更合适。

晚云带裘顾行去见了狄亮，他们在宴厅三楼的小包间，和朋友们嘻嘻哈哈闹着。

“哎呀，看看是谁来了？这不是我们裘大少爷嘛！怎么还带着个小奴隶？裘大少看上他了？”狄亮阴阳怪气。

众人哄笑起来。

裘顾行冷着脸：“不是你想找我麻烦么。”

狄亮大笑：“怎么，你在梁院长面前不是很替奴隶们讨公道吗？叫你和他们跳舞，你就觉得是麻烦、丢面子了？虚不虚伪啊裘顾行！”

“就是，好虚伪！”

“讨公道是假，还不是借着那些事对付我们小亮。小亮啊，你就是性子太直，比不过这些心机多的。”

狄亮笑道：“五哥说的对。晚云，你也该瞧清楚裘顾行的真面目，要不然这样，我也不叫你们跳舞了，裘顾行要愿意在这里跟你亲一嘴儿，这事咱们就过去了。”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朋友们就大笑起来，好几个都兴致勃勃举起了腕环，打开了录像功能。

裘顾行脸色很差。晚云看着他，眼里的哀求渐渐变成了绝望：“你不愿意是不是？”

“我——”

狄亮站起来，大声打断他：“行啦，裘顾行，承认吧，你跟我们是一样的，嫌这些贱东西脏！”

裘顾行脸色几次变幻，正要骂他放屁，忽然觉得颈后一阵刺痛。

晚云的声音仍然怯怯的，听在裘顾行耳边却像惊雷：“对不起……”

视线模糊扭曲，裘顾行很快倒了下去，在半昏半醒中，他听到了狄亮他们的笑。

听到晚云说：“狄亮，我听你的话，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听到有人说：“把他的腕环取掉。”

还有人说：“还是五哥想事周全。”

漫长的颠簸之后，有人声哆哆嗦嗦道：“……是这里吧？血夜……没错，是这个叫血夜的地下角斗场，是这里。”

另一人说：“把人丢这儿就走吧，怪晦气的。”

血夜是开在首都星银山区的地下角斗场。

“地下”有两层意思，一，它的确是在地底下；二，它并不出现在明面上，所有关于它的信息都只有口耳相传的传闻。当然，为了方便权贵与财阀，血夜在星网上有专门的频道，但那频道层层加密，没有渠道很难凭个人摸索进入。

裘顾行听说过一点关于血夜的事，长角有一段时间不知从哪流传出来两小段视频，发帖人说是从他叔叔那里借的账号，看了两场角斗，把最精彩的部分截出来和大家分享。

第一段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和一头剑齿虎进行斗兽，剑齿虎咬着女孩的腿拖着她在场中转了一圈，把腿咬下来吃掉了；第二段是两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互相打斗，以一个男孩杀死另一个男孩告终。

视频很快就被删除了，大家还收到了院方的警告：再发布这些东西，学院会考虑关闭长角。

那时候裘顾行不大关注这些事，那两段小视频看过后只觉得恶心，没有想过是真是假，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身陷血夜。

他醒来时在一只血锈斑斑的笼子里，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左手上的腕环不见了。没有腕环，意味着他无法联系家人，家人也追踪不到他的位置。

裘顾行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慢慢坐起来，打量这个昏暗的房间。

他不是唯一被装在笼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