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也带了枪,但我觉得枪杀人不过瘾,所以我用的刀。一刀又一刀。血流了一地,空气里隐隐约约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你知道的,Omega的血液特性——信息素味不一定更浓郁,但有助于发情——导致有些Alpha有食血癖。但我感觉不到她血里有让我产生反应的味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夜章在笑,比在宴厅时更冷森森。
裘顾行不吭声,他就自顾自地回答了:“因为我是她那个倒霉儿子呀。”
正常情况下,亲子之间的信息素无法引发对方的热潮反应。
有鸟儿穿梭过林间。
夜章的腕环响起来,是默认闹钟的铃声,他举起手腕,在裘顾行面前晃了晃:“零点了。”
“嗯,”裘顾行不咸不淡地说,“我可以走了?”
“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会同情一下我。”
“同情,”裘顾行将这两个字咬得意味不明,“然后呢?”
“然后,”夜章忖度道,“以身相许吧。”
裘顾行站起来,说:“我要走了。”
夜章大笑,跟着站起来。他攥住裘顾行的手腕,微微用力,就将两人的姿势变作了面对面而立。夜章掰着裘顾行的下巴,叫他认认真真看自己,说:“我出生于二十二年前的今天,十月十日,今天是我的生日。”
风从他们之间吹过,轻轻柔柔。夜章搭在肩上的外套滑落,他捞了一把,做这动作时目光仍然紧紧盯着裘顾行。他沉声道:“阿行,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裘顾行愈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他沉默半晌,最终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语气地说:“生日快乐。”
夜章笑了一下,又显得有点儿不满足:“怎么这么不情愿,你跟祁修之说这句的时候,神情很动人。我想要那样的。”
裘顾行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夜章也不催,嘴角噙着笑,难得温柔,耐心等着。
他跟祁修之说话时大概是笑了一下吧。裘顾行沉默地困惑着,“动人”是什么样的形容词?只是笑了一下而已。他弯了弯唇,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样?”
夜章摇了摇头。他不多说什么,只攥紧了裘顾行的手腕不让他走。
裘顾行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在脑中转了一圈值得高兴的事——他现在想不到高兴的事,风吹得装食物的袋子簌簌作响,这么久过去,吃的肯定都凉了。裘顾行甚至开始生气。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对不起,”夜章神色淡下来,他松了手,不再强硬地要一句带笑的生日快乐,说,“我送你回去吧。记住我的编号了吗?可以去投诉我。”
回去的路上,裘顾行问:“投诉你,会怎么惩罚你?”
“很多,看你想要什么样的惩罚。可以定制哦。电击、鞭笞、倒吊、水刑、感官剥夺……”夜章又露出那种绝非真心实意的冷笑,“还可以开直播给你看。推荐你选鞭刑,比较有美感。”
一路无言到了宿舍楼下。
裘顾行踟蹰片刻,对夜章说:“你等我一下。”
他用最快的速度上楼,从保鲜冰箱里翻出一块水果蛋糕——他分化后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爱吃甜食,冰箱里屯了一堆。不过没有蜡烛。
管不了那么多了,裘顾行端着水果蛋糕飞速下楼。
夜章在宿舍楼下静静站着,嘴里衔了一根细细的管子,抽烟般吸着里面乳白色的雾水。
裘顾行喘着气把蛋糕递到他面前,说:“生日快乐。”
他仍然没笑,但比在树屋上时真诚很多。
夜章明显愣怔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接过蛋糕。“谢谢。”他把那根细管从嘴里拿出来,低声说。
他也没有笑。但裘顾行觉得,现在的氛围才是正常的。刚刚在霞缨山真是太奇怪了。他朝夜章挥了挥手:“我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还有……”裘顾行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困了,脑子不清楚,他没忍住多管了一把闲事,“少吸致幻剂,对身体不好。”
夜章微笑点头。
但等裘顾行离开后,他还是把那根细管衔进了嘴里。
夜章只闻到过两个Omega的信息素。一个是他的生父,临死前的血水里淡淡的草叶香;另一个就是裘顾行,和血夜现场五千人共享,此生难以忘怀的迷醉。那种迷醉只有靠着致幻剂加上他不断地回忆才能重温。
裘顾行买的那袋吃的落在了树屋上,夜章离开宿舍楼后踱步回去,继续吹风,赏星,小口吃掉了蛋糕,又把袋子拆开,饶有兴致地数裘顾行都买了什么。
烤串、肉饼、蔬菜沙拉、蛋糕、甜酒……
真喜欢吃甜的啊。
夜章拿出酒,牙咬开瓶盖,缓慢啜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