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顾行睡了一觉，醒来时是凌晨五点。他往被子里缩了缩，通过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时隔许久席卷而来的噩梦，裘顾行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

心跳慢下来以后，裘顾行抬手看腕环，有两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条来自宿舍楼下的电子收件箱，显示三点十五分有人投递了一份快件；一条正在星网上疯狂刷屏——凌晨三点半，皇都区对外发言人宣布，烟花皇后于鹤望兰时间917年10月10日凌晨三点逝世。

烟花皇后或许是当今最传奇的Omega，奴隶出身，做了皇后，为皇帝生下了大皇子宣明亭，五年前宣明亭十五岁，分化成了Alpha。

凤凰忽然开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腕环的原主人是谁么。”

裘顾行回过神，说：“我不是没权限吗？”

凤凰说：“权限已经被人送到你手上了。”

“嗯？”

裘顾行想起了那枚钥匙。

钥匙形状古怪，像是魔幻电视剧里的劣质道具。裘顾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觉它内心是空的。钥匙只是外壳，真正重要的东西在里面！

裘顾行唤醒房间的夜灯，披了件轻薄的外套坐到桌前，他的抽屉里是一应俱全的工具，伴随着渐亮的天空，他一层层剥开钥匙，逐渐探入隐秘的核心。

天亮了。

宣明亭仍然跪坐在床侧，轻柔但坚决地握着已死去的女人青白色的手。

侍官上前说：“殿下，时候到了。”

宣明亭轻轻抚摸过母亲的脸颊。那样冰凉的脸庞。他俯身最后一次亲吻他的母亲，而后站起来，朝侍官点头示意。

侍官对屋外喊道：“请进来吧。”

丧葬官们鱼贯而入。

宣明亭没有留下来看，他离开母亲的宫殿，在花园驻足。

花园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如一日。盛放着梅、兰、荷、菊，盛放着蔷薇、海棠、山茶、茉莉。到处是树，花树、果树、常青树。鸟声啁啾。这里四季混乱，但每样植物都长得很好，很热闹。

夜章像一抹幽灵出现在他背后，宣明亭没有回头，只问：“凌晨三点，你在哪里？”

“帝国大学。”

“做什么？”

“过生日。”

“你擅离职守。”

夜章笑道：“皇帝叫我‘擅离职守’，我不过是条狗。”

“为什么？”

夜章说：“谁知道。”

宣明亭回身，神色沉静地看他。“你知道。”他说。

“我只是一个护卫。”

“母亲点名要的你。”

夜章吊儿郎当：“那你们问她啊，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查过，”宣明亭说，“你不用装。”

“哦，”夜章收敛笑意，“那还问什么呢？我养父是皇后的旧情人，所以皇后点了我做她的护卫，为此我不得不接受阉割腺体的安排。我能知道什么？我只是一条被他们随意呼来唤去的狗！”

“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夜章神色冷漠：“然而事实就是潼桥什么都没告诉我，皇后也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潼桥。”

钥匙里藏着一枚芯片，很小，是每个人腕环里承载的身份芯片样式。捡来的腕环里芯片部分是空着的，裘顾行试过装入自己的身份芯片，但无法识别。这次，他把这枚芯片装进去，很快，左上角写入了这个名字：潼桥。

凤凰说：“是的，潼桥。”

信息载入，一一呈现在裘顾行眼前。

潼桥，腕环的前主人，是个奴隶，来自首都星长天城的潼区，男，第二性别Beta。

“我很意外。”沉默良久，裘顾行说。

凤凰说：“我明白。”

这些年与凤凰闲聊的时候，裘顾行半真半假地猜测过腕环主人的身份，麟趾学院深藏不露的老师？帝国大学的教授？霞缨研究所的高级研究人员？四大世家中最为专注机械研究的萧家人？帝国人工智能专业研究项目组的成员？……他说过许多个名字，在无数不对外公开的珍贵资料中窥探每一个可能，然而真相却与他的猜测大相径庭。

是个奴隶。

裘顾行不可思议地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凤凰说：“抱歉，你暂时没有权限。”

裘顾行愣了一下，旋即问：“你是否能为我明确一下我当前的权限等级？”

“当前权限为三级，最高权限为一级权限。”

“权限的升级由什么判断？”

“抱歉，你暂时……”

裘顾行立马说：“好的，我懂了。”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洗漱，吃一点儿甜的补充体力与脑力，同时，他对凤凰下令：“那么，为我介绍一下我的三级权限都能做些什么吧。”

之前裘顾行的权限除了腕环本身具有的功能，还有针对机械设计等专业知识的高级检索功能，腕环里好像存放了一整座帝国大学图书馆，当裘顾行想要学习和了解某一个细节知识点时，凤凰会用最快的速度将相关资料放到他面前。

凤凰像一个真正的人，他甚至在和裘顾行对话时能比普通人更精准理解裘顾行的意思，并给予准确的反馈，在检索资料时亦是如此。这大大提高了裘顾行的学习效率。裘顾行对这样的腕环已经非常满意，权限升级后的腕环能做什么，他也愈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