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缨研究所一团乱。没有守卫了,所有人都在救火。殷红如血的火焰烈烈燃烧,黑色的烟灰飞扬,还有阵阵爆炸的响声。裘顾行抛下路行器往研究所冲去,门开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大开,人们四散奔逃。
裘顾行逆流而上,疯了一样往六楼爬。他听见有人大喊:“火是从六楼起来的!”
有人拽他:“不要再往上走了!你不要命了?!”
裘顾行甩开他。
他没能跑上去,他明明即将推开进入六楼的门,但被一个人按住了。
到处是烟,火焰就在他身侧,温度很高,裘顾行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到了那股灼烫。他仿佛闻到了玫瑰的香味……是错觉吗?是错觉吧。
他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夜章,吼道:“滚开!”
“你进去就是送死。”
“关你什么事!”
夜章眸色一沉,故技重施,用绝对的力量钳住裘顾行,把他带下楼。
裘顾行挣扎,大喊,吼叫……痛哭。
“你在哭什么?你在哭谁?”
夜章放下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厉声喝问。
“滚!你给我滚!”裘顾行转身就要往六楼跑,被夜章一脚绊倒了。他往楼梯上爬,夜章掐住他的脖子,冷笑:“你在想什么?你想救祁修之?我告诉你,他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裘顾行浑身一僵,他用力掰夜章的手,他的目光,他的身体偏向,他的绝望,他的深情……仍然向着六楼的方向,仍然向着祁修之。
“哦,你想和他一起死?”夜章寒声说,“那你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你……算什么……东西?”裘顾行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夜章微微松开手,拇指指腹擦掉裘顾行落下的眼泪。他说:“我不是东西。”
裘顾行咳嗽了两声,讽刺:“哦,你自己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夜章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扛在肩上,“我还知道我不会让你去送死。”
裘顾行没有再挣扎,只是空洞地望着一阶阶被火焰吞噬的楼梯。他嗓音嘶哑,一边咳嗽一边说:“你不是……研究所的人,你是明镜阁的……火是你放的。”
“嗯。”
“你杀了祁修之。”
“嗯。”
“为什么?”
“任务。”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为什么?”
夜章笑道:“你可以去投诉我,记得我的编号吧?但不能用这个理由,还是那天夜里强行带你上霞缨山的理由最好用。”
裘顾行沉默了片刻,说:“好。”
“还可以选择惩罚方式。”
“嗯。”
“尽快。那段路有录像,可以去跟学校的保安室要。”
“嗯。”
夜章低声笑起来,很愉悦。
他们走出了研究所,在外面的草坪上,夜章把裘顾行放了下来。裘顾行抹了把脸,抬头看着那可怕的熊熊烈焰。
在这个盒子一样的顶级研究所里,有一间小小的私人实验室,有一座小小的虚拟的图书馆。在比此刻的太阳余晖灼烈殷红的火焰里,有他的白玫瑰,燃烧的,他的玫瑰,他的爱情。
而这一切都将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