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九儿开始百般思虑,以启唇回绝。
她能铁了心去一口咬定此事为假,便是从前就养下的习惯,如今阿娘已是离世,她更要对得起当年对母亲的承诺——断不可将此事告予慕枫。
唐秋念及慕枫素来隐忍,但也是爱憎分明。任凭西院对他不公,都未言说一句;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慕枫自小没有少了任何一次难得机会,以此同那母子二人作对。
如若将这等事告诉了他,恐怕会引得这孩子做出些厉害祸端。到时,即便慕怀桑有心护他,却也是拗不过族中长辈拿出慕枫身世来压他。假使如此,枫儿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如此数年,慕枫性子丝毫未变,但却越发阴翳。明眼人都是瞧得出,他同西院母子的关系,愈渐水火不容。
于是,九儿更是不能让慕枫晰晓当年过往。
可不知是哪里来的嘴碎人,让九儿听到此刻慕枫的那句应答。竟也能让她这等唇齿伶俐的姑娘一时手足无措,没了主意。
慕怀桑抬眼看着九儿的困厄,心疼之际,还是忍下痛楚,顺着慕枫的话语续言道:“秋儿,确为你生母。而九儿,正是你那一胎生的胞妹。”
瞬时言语有如霹雳击溃了晴空,慕枫等这句生母为谁的真相,已是良久。可他万万未想到,九儿同自己还有着如此关系。
瞬时,他仿若濒死的人儿溺于巨渊,池底藻荇缠足,奈何拼命划水皆是不可呼吸。
慕枫此刻,是绝望。
九儿最终不言,暗自落泪——她根本不愿再听上一次母亲受过的折磨。
于她而言,这些苦痛一直伴随自己的成长。刻上骨髓的悲戚永远无法愈合,旧事重提,等同于揭起那层血淋淋的伤疤。
……
慕怀桑心知,既然事态到了如此地步,便再是顾不得一双儿女的反应。话语说尽,才算完全。
他从与唐秋相遇时说起,初时字字美好,临了却声声震颤。
最后收尾的,是一则残酷的事实——族中长辈将九儿弃下给了唐秋,留下男孩,即是慕枫。
“可孩儿……要大上九儿近乎两年岁!”
“那是为了护你,秋儿跪着祠堂、央求族中长老,改了你的生辰。道说与棠儿同岁,对外也声称是——你虽为庶子,但主母视若己出,便也当是正房的孩儿了。”
慕怀桑说过这句话,冷笑一声,全然讽着方才的满腔谎言:主母视如己出。
可笑。
“所以……”慕枫不再言说下去。他已然明了周遭诸事,也难怪是慕夫人向来不说他生于何时。而他自己也未多加留意,只知年岁却不晓这其中因果庞杂。
良久,父子三人相顾无言。
九儿早已泣不成声,无语凝噎。
窗外秋风飒爽而吹,鸣起落叶簌簌,好似呜咽。
“慕伯父!”门外骤然传来陆云切切呼唤,急切之至,“伯父府上出了事,樱姑娘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