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柔正仔细听着,一不留神太子妃就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彼时,一桌的人都朝着她看,似是不明白这么多女眷中为何偏偏单独问她,怀柔心里却有人谱,定是先前她和李满月撞见太子之时被太子妃知晓,太子妃这是故意警告她呢。
李怀柔垂下脖颈,恭敬回道:“回太子妃娘娘,臣女住得还算习惯。”
姜嫣饮了口茶,“甚好,如果住得不习惯,本宫可命人帮你挑换寝室。”
“娘娘好意,臣女谨记在心。”她脖颈微压,那后颈更是白的发亮。
宴席散去,姜韵随太子妃回了寝室,她扶着姜嫣坐上罗汉榻,“姐姐,今日宴席您为何对那李怀柔关心备至?”
姜嫣笑道:“妹妹,你错了,我这是在帮她树敌。”
“树敌?”姜韵摇了摇头,“妹妹不懂,还请姐姐明示。”
侍女递上茶水,姜嫣啜了口才漫不经心道:“本宫收到消息,殿下回行宫那日碰上了李怀柔,还和李怀柔合颜悦色交谈了几句。妹妹你说,这么多年以来太子爷除了新婚之时何时对我合颜悦色过?”
搁在茶几上的手骤然收紧。
姜韵看在眼里面上也没多大表情:“姐姐说的极是。”
姜嫣目光转到她身上,叹气道:“事关与我也关于你,余梅姑姑说皇后正在为十六皇子择妃,你在人选之内,李怀柔也在人选之内。”
姜韵一向平静地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除了头部动作,她眼里也写满了拒绝,“余梅姑姑这是在害我,世人皆知这十六皇子除了皮相之外一无是处,姐姐怎么能让我嫁给一个跛子。”
“你在胡说什么!”握紧拳的手敲了敲桌子,散在各个角落里的侍女皆惊了惊,姜嫣往四处瞅了瞅,挥手屏退一众奴仆才道:“本宫问你,十六皇子的生母是谁?”
姜韵抿唇不说话。
姜嫣自答:“是皇后啊,就算他再不堪,他的生母也是当今皇后,太子爷的亲弟弟,嫁给他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姐姐框我。”姜韵不为所动,“他的生母是皇后又怎么样,谁都知晓我们皇上并不宠爱他这个小儿子,姐姐倒好,费尽心思嫁给了太子爷,未来的皇上,可又让我嫁给一个跛子,姐姐你可真疼爱妹妹。”
“你?”姜嫣气极,当机立断一巴掌甩到妹妹脸上,一瞬间姜韵脸上红了一块,她颇为后悔,想着宽慰两句又觉妹妹方才说得话实在过火,便放下了想去抚摸妹妹脸颊的手,“别怨姐姐打你,姐姐是为了你好,方才宴会上的人你都看见了,这些全是皇后心中人选,你的胜算有多少你心里应该清楚,姐姐不好出面帮你,但余梅姑姑会在皇后和太后面前多替你说话,你这几天要做的就是和十六皇子多多接近,凭你相貌,姐姐相信拿下十六殿下不在话下,你就听姐姐一言……”
姜韵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轻轻抽噎着:“姐姐,妹妹恕难从命。您看,皇上已四十有六,仍风度翩翩,器宇不凡,这样的男子才是妹妹心之向往的,那十六皇子妹妹说什么也不嫁。”
姜韵跑了回来,又重新跑回荷花池坐在美人椅上哭,她越想越难受,眼眶儿也红了一圈,我见犹怜。
柳钰珍正和皇帝为戚砚婚事并肩交谈,行至荷花砚池边忽闻阵阵抽泣声,定睛一看才再美人椅上找着人。皇帝被这哭泣声搅的心头不顺,甩袖沉脸立与原地,皇后看在眼里忙让侍女把人唤过来。
姜韵幽幽站起,抬眼时一双润湿的眼水雾浓浓,直直看进皇帝心里,他心头一震,“这是哪家千金,为何在这哭泣?”
柳钰珍道:“皇上忘了吗?这是太子妃的妹妹姜韵,当初太子成婚,她才六岁,您还抱过她哩。”
行宫不大,众人性格却迥异,李怀柔自觉和这行宫格格不入,她是看出来了,这行宫便是狼谭虎穴,处处设着陷阱,一不小心就会踏入其中万劫不复。回到屋中她就准备着手给鲁国公府修去书信,书信上表明她有心想提前回府,只信鸽还没飞出行宫就被淑妃娘娘的人劫了去。
很快,淑妃带着书信进了她的望亭小筑。
李怀柔匆忙起身行礼,商蓉手虚虚一抬,把书信摆放在她的桌面之上,“怀柔,你这是何意?”
李怀柔望向桌面上去而复返的书信,眼观鼻鼻观心如实回复:“姨母不都瞧见了,怀柔是想回府去。”
商蓉也知李怀柔心事,但此事又岂能让小女儿随便拿主意,“回府之事你暂时先放进肚子里不要再想,不光是你母亲就连本宫也不会同意你现在回去,为了你和满月能够随行本宫费了不少心思,在皇后面前也是说尽好话,你这一回皇后那儿本宫也不好交代。再者,不消两日陛下会在荷花砚池设宴,这么重要的宴会你不得不参加。”
商蓉顺手帮怀柔理理垂在脸颊两侧,此时和主人一般‘萎靡’地发丝,“还有十几日,怀柔且先熬熬,可行?”
李怀柔颔首,她不想姨母为难便打消了此念头,又抱着姨母臂弯同她撒娇,商蓉架不住外甥女的撒娇,笑着训了她几句,正开着玩笑,忽闻屋外有人传报,说是太子爷献礼。
太子爷献礼?
李怀柔惊诧,忙和姨母对视了一眼,商蓉纵使有七分沉稳还是掩盖不住慌张,太子爷和怀柔素不相识怎会来献礼?这行宫内最该避之人除了十六皇子剩下的就是太子爷。
太子爷已而立之年,除了有姜嫣一位正妃还有两位侧妃,东宫内舞娘美眷尚且数不胜数,底下还有三四个小萝卜头,左右都不是良人,怀柔怎会……商蓉端坐着没动,只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坦然些。
怀柔点点头,忙站起身子迎接,待惜春开了门,一众侍女鱼贯而入,站在最前头的侍女分别向她们行了礼,而后冲怀柔道:“太子爷为李小姐备了些薄礼,还望小姐喜欢。”
商蓉扫了眼侍女们搁在桌面上的薄礼,桌面上有绫罗绸缎,还有翡翠珠宝,特别是一对碧玉耳坠,看那着色质地便知价格不菲,太子爷出手着实大方,她藏起心思,弯唇问道:“太子爷有心了,但太子爷与本宫外甥女素不相识,怎会……”
“回淑妃娘娘,太子爷不光只为怀柔小姐备了薄礼,宫中上至太后下至世家子女,人人有份,奴婢想淑妃娘娘那儿也已有人将薄礼送了去。”
商蓉微微松口气,待送礼侍女远去才又命惜春关紧门窗,惜春转身站回怀柔身侧,嘴里嘀咕着:“奴婢还以为上次太子爷对我们小姐一见倾情,等不及下次再见我家小姐眼巴巴送礼来了。”
惜春嘴快,李怀柔还来不及阻拦她就巴拉巴拉把话说完了,怀柔只得看着姨母脸色前前后后把遇见戚寅的事仔细说了。她凝视着怀柔那张青涩稚嫩又面容秀美的脸,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怀柔,你要小心,仔细别和太子爷走的太近,这太子爷不是良善之辈,身处太子之位看似位高权重,实则四面楚歌,当谁的女人都好就是别当太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