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刻意压制的咳嗽声,下人推着戚砚来时皇帝才惊觉,他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小儿子了,戚砚这半年身体一向不太好,他体内毒素未祛,俊朗面容毫无血气,普通伤风发热弄不好也会要他的命。
他这小儿子身上再没从前的意气风发,也无身患腿疾之后的残忍暴戾,他安静坐在那儿时皇帝不经考虑,他到底有多长时间没见过这个儿子了。
记不清了。
说来惭愧,戚砚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他这做父皇的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轻轻的咳嗽声打破了平静,戚砚抬眼时眼里深冷寒意早已被掩盖住,声音也虚弱:“父皇,此前孩儿身体不适无法参加宴会,还望父皇见谅。”
皇帝诧异更深,一时忘了他传唤戚砚的目的只是为了训斥他,一肚子的火气在这个时候已经烟消云散了,他瞧瞧戚砚身侧,“你随从呢,没跟着你?”
戚砚摇头,“孩儿托他办事去了。”他又笑了笑:“父皇可别真当孩儿是个废人。”
戚砚出事之后很少有笑容,再次从他脸上看见笑意,柳钰珍这位做母亲的也觉不可思议。
“父皇怎会将你比作废人,皇儿,你身边人可够用?”戚砚身边人少,常年就一个贴身心腹跟随左右,心腹被派了别的差事,就相当于他身边没有一个可用之人,所以才无法托人来禀告他身体欠安。
皇帝自个替戚砚找了个理由。
“够,孩儿不习惯外人。”戚砚轻咳了声。
见父子俩相处融洽,柳钰珍甚感心慰,差点落下热泪,这一幕她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遍,“陛下在皇儿那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了寅儿和顥儿,寅儿那么大的时候也有了一位正妃一位侧妃,转眼皇儿就到适婚之龄了,臣妾想替皇儿选妃,不知陛下意思......”
“砚儿已有二十了?”皇帝恍然若失,算算寅儿也有三十,距离贤妃离开他也有三十年了,念起贤妃他仍觉心悸:“砚儿婚事皇后多费费心,朕全权交给皇后去办。”
柳钰珍喜上眉梢,皇上口气虽如旧冷淡,但这微末的变化也令她欣喜若狂,皇后盈盈一拜:“臣妾遵旨。”
皇帝一挥手:“退下吧。”
戚砚告退,人还没到门口,外头忽然一阵喧哗,嘈嘈杂杂惹人清静,皇帝凝眉:“王振,外头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
戚砚扶着轮椅的手一顿,上辈子就是今天,姜嫣设计陷害怀柔。
喉咙微动,戚砚不动声色出了门。
唤作王振的大太监行色匆匆,“回陛下,奴才听闻太子妃娘娘丢了东西。”
“丢了东西?丢了什么东西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王振再三弯了弯腰:“回陛下,听说是丢了太子爷送的碧玉耳坠,太子妃欢喜的紧,这丢了有些着急,就命人去找,结果,结果……”
王振连说几声结果,仍是说不出所以然来,他眼珠滴溜溜一转,柳钰珍就知他心思,就问:“结果什么,你该不会是这耳坠是别家小姐捡去了吧?”
王振低眉顺眼:“回娘娘,这耳坠在望亭小筑搜出来了。”
望亭小筑?
是怀柔。
皇后瞠然自失。
皇帝看在眼里,睁目张须道:“望亭小筑?是哪家千金在住?”
柳钰珍回过神,福了福身,道:“陛下,这事就交给臣妾去办,不劳陛下忧心。”
——
柳钰珍没想到这事会惊动太后,她赶去时兰苑里已经聚集了几批人马,太后的人,太子妃的人,淑妃的人都围在门口,她还没进去就听到太后的训斥声:“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怀柔,哀家先前是看重你,是有意想将你留在身边近俸哀家,但凡是有曲有直,你走岔了就是走岔了,同太子妃认个错,哀家兴许会轻饶你。”
淑妃的声音:“太后娘娘,怀柔是我外甥女,我能向太后您保证,怀柔绝不会做偷鸡摸狗之事,定是有人诬陷怀柔。”
“淑妃,你和怀柔有血脉相同,你的保证根本不作数,怀柔,哀家想听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