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皇家猎苑，万木吐翠，漫林碧透，谷水潺潺，木落翩翩，轻轻踏上去，树叶发出窸窸窣窣地声音，怀柔穿了身霁青色猎装，袅袅婷婷，纤细沈腰盈盈一握，她没有公孙妹姝那般英气，却也光彩照人，俏丽多姿。

姜韵身着雪青色猎装，猎服上金菊吐蕊，梳着复杂发髻，乍看过去，打眼得紧。

笑语盈盈间，树丛里忽然窜出一只野兔，一支箭夹着疾风急旋而来，惊走丛中一群飞鸟，锋利的箭擦过怀柔耳际，瞬间一阵耳鸣，她疼得皱了皱眉心。

野兔应声而倒。

“将军，又射中了。”

一匹马风驰电掣驶来，一名侍卫翻身下马，迅速抓起野兔耳朵。

公孙殊驾马踱步而出，扯住缰绳，笑道：“妹妹，你的箭术丝毫没有退步啊。”

又有一人说：“将军的箭术已经到了贯骚穿杨的地步。”

只有在兄长和昔日部下面前，公孙妹姝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又听他们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她眼风捕捉到一抹俏丽身影，她惊讶道：“怀柔妹妹今日有丰收吗？”

怀柔怀中抱着一把适用姑娘家，小巧的弓箭，她身后箭框中背着纹丝不动，整整齐齐的十二支箭。

公孙妹姝笑了笑：“怀柔妹妹要是愿意，我可以教你射箭。”

怀柔不会骑马，加入他们也只会碍手碍脚，反倒让公孙将军难堪，她婉拒道：“不用了，我和姜韵一道走走就行。”

公孙妹姝颔首，看了眼姜韵，在一众青草绿木中一身浅紫色的衣服格外扎眼，一张小脸冷若冰霜，她只看了一眼，调转马头欲走，她的兄长却说：“姜韵妹妹呢，我听闻妹妹不仅棋术了得，箭术也不遑多让，不知在下可否一睹英容。”

姜韵抬眼睨了他一眼，回绝了：“我今日体乏。”

公孙殊有些失望，又说了两句骑马狂奔而去。

万籁俱寂，一只野兔打破静寂，姜韵弯腰捞起野兔抱在怀里，素白小手顺着野兔的毛轻轻抱着：“真可怜，这些小动物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困在猎场这个牢笼，不是落下悬崖就是死在箭下，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姜韵蹲下身子，放下野兔，拍拍野兔屁股，看着野兔撒欢跑远，她扭头问怀柔：“怀柔，你有想过太后娘娘为何会把我俩放在身边。贴身服侍她吗？”

怀柔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后在为十六皇子挑选正妃，但姜韵意有所指，她还是摇摇头道：“太后心意，我不便揣测。”

姜韵皱眉，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决然。

波光粼粼，河水清河见底，在河岸上觅食的小动物被脚步声惊扰，撒开脚丫子奔跑。姜韵站在山丘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四处乱窜的小动物轻笑了声，弱若强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姜韵肯定不是屈与命运的那个人。

姜韵默了须臾，长吁一口气，她看着面前的怀柔，咬咬牙，唉哟一声蹲下了身子。

“怎么了？”怀柔忙弯身去看。

姜韵面如菜色，蹲在地上抚着她的脚腕：“走得着急不小心崴了脚，你能拉我一把吗？”

姜韵长了一双漆黑的大眼，恳求别人时一双眼楚楚可怜，眼中闪着泪光，如果怀柔是男人，或许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二话不说伸出手，要握上姜韵手时她忽然用力紧紧抓住怀柔的手，手用尽一扯，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姜韵松开手仍由怀柔掉进地洞。

惊呼声瞬间掐灭在地洞中，落叶纷纷，跟着怀柔一齐消失在地洞。

姜韵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脚边的落叶随着她的动作飘入地洞，地底黝黑一片，怀柔除了一开始的惊呼便没了动静，她有一瞬间的良心不安，很快又恢复过来：“李怀柔，你不要怪我，我不能嫁给十六皇子。”

“……”

“我……会让十六皇子来救你。”

-

怀柔短暂陷入昏迷，洞外洞内犹如两个季节，她被洞穴处吹来的一股冷风冻醒，撑掌坐起，被箭插过的耳垂忽然又疼了，伸手摸了摸，指腹竟然有股粘稠感，放在鼻尖嗅了嗅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流水声涓涓作响，怀柔咬牙走到泉水边，洗了手，泉水刺骨的凉，她缩了缩手指，还是忍着寒意洗去了手上血迹，耳垂上的伤疼得厉害起来，耳朵又疼又胀，怀柔摸出丝帕，用泉水洗了把，简单处理了下耳垂上的伤。

等草草处理完伤口，她傍水而坐，这才有时间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脑子现在还有点浑浊，她居然被姜韵推下了地洞！

她这么做是为何意？

要说整个猎场有大把的人看见她们在一块，她出事，姜韵逃脱不了嫌疑，就算她背靠太子妃也免不得被扒一层皮，这么做根本是得不偿失，姜韵是疯了才会这样陷害她。

明明是大夏日，泉水的凉意直往她脚底心钻，地洞中的冷风一吹竟冷得她颤了颤身子，怀柔站起身，想离泉水远点，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她竟站不住身子，双腿一软，栽进冰冷泉水中。

泉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口鼻，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钻出水面，最后一丝神志消失前她似乎听到有人焦急地唤着她名字。

“怀柔，怀柔……”

有人轻轻拍着她冰凉到没有知觉的脸，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呼唤着她名字，这个声音很熟悉，似乎在那里听见过，她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稀看到一个轮廓，她好像被人抱在怀里，一滴水珠滴在她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脸逐渐清晰，一张剑眉星目，清新俊逸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两人浑身湿透，男人头上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她脸上，怀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六皇子戚砚，而她现在正枕在十六皇子大腿上，他们身上的衣裳因为湿透了的缘故，紧贴在肌肤上，肌肤相贴，怀柔能感觉到戚砚身上的温度。

怀柔羞到无处遁形，雪白皮肤也跟着微微泛红变成了粉红色，不再多想，她伸掌推在戚砚胸膛上，掌心下是他精壮的脑膛，怀柔脚底打滑，差点又滚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