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锦衣卫要抓人从不分好坏高低,但都是话在心中过,雁过拔毛,从未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讲。锦衣卫要面子,别人敢不卖他们面子么。
但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巽公公师傅的曾荃,还真可以不卖洪忱的面子。从前巽公公常提及这位在他人生低迷时施以援手的师傅,总是两眼汪汪,语带感激。他还叮嘱自己的一众干儿子,若是见到了他老人家,得敬着爱着,像对老祖宗那样。
做不到爱的程度,洪忱便敬着曾荃,“曾师傅不知这位算命的,与咱们要抓的人其实有很大的关联。实话跟您说吧,齐算子与季博昭之女关系极好,抓到了他等于成功了一半。”
“你们抓季博昭的女儿作甚?”许朝随负手与曾荃并肩,锦衣卫他不熟,可季博昭他是熟悉的。
能惊动锦衣卫千里南下来抓人,季博昭铁定是惹了事,而且这事还不小。念及季博昭那野牛心性,许朝随不由暗暗摇头,也不是不可能。
洪忱目光扫过季攸宁,“四品翰林季博昭结党营私,妄图助逆贼篡位,于两年前于午门斩首。”
“哐当……”
不知谁家带到这里的锅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杂声接二连三响起。
蒲高才拧眉想了许久,方才弹琴的就是季家小霸王,难道这些人都瞎了吗?不行,他得站出去公之于众。
一双大手猛地抓住他的双臂,往后一扯,蒲高才只觉得天旋地转,人已经落入了层层叠叠的百姓中,嘴被捂得严实。
洪忱到季攸宁跟前,俯视她头顶。“季公子既然敢在锦衣卫门前高歌,眼下怎的不敢言语了。是被令尊的死讯惊吓住了,还是准备束手就擒?”
“无耻。”
“你说什么?”洪忱以为耳鸣了。
黄毛小子竟敢骂他无耻?他有没有齿,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苟代往前一步,挤开项擎冲到前面去。“大人您弄错了,他不是季家人,大伙儿都能作证的。”
项擎被他猝不及防一推,忙站住脚暗道这小子添什么乱。身后这些百姓可都是见过季攸宁的,只要他们说一个“是”字,季攸宁的乱臣贼子之女的身份没跑了。
不知何时赶来的白术也跳出来,“大人确实弄错了,他姓徐,不姓季。”
“姓什么不是你等小儿随口一说作数,有户帖为证。”洪忱招来陈玄,让他火速赶往县衙取榆花庄户帖来。
白大夫一见儿子愣头愣脑冲出去那一刻,心如同凉了的黄花菜。
这是要逼着整条街的人睁眼说瞎话啊。
临近晌午,日头越来越高,街坊家的孩子们三五成群提篮来送午饭,远远看见白术苟代他们,以为有好事,忙狂奔过去。
白术拉着他们,“好兄弟们,你们说说他是季家的公子吗?”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不是……”心里却噗通噗通直跳。
能和白术说上话,还拉了手,往后就能请白大夫到他们家里坐坐了。
白术投去满意赞许的目光,他们确实没说谎,老大是姑娘,不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