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月坐在房顶上听了一整夜,跳下来时正好听到燕北感叹道,“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猪,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吧!”
要不是棠月反应快,说不定要一脚栽到柴火堆里去。
她拍拍燕北的肩膀,莞尔道,“牢头当得不错,不过该去算账了。”
燕北应了一声。
等人走远了,他才收回目光,一揽韩双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派头,低声问道,“昨天老板娘问你那个,那个姓靳的,到底谁啊?”总不能真是老相好吧?
韩双劈柴的手微微颤抖,眼神怨愤,嘴里堵着老太太的裹脚布,让他的咆哮声打了个折扣,简直像是呜咽一样。
这场面,实在是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燕北一拍大腿,“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他立刻板起一副正经面孔,截了根树枝将他嘴里的东西掏出来,责问道,“你嘴里有东西怎么不说话呢,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不能说话呢!”
韩双:“呸!”
他脸上不肯示弱,心里却早已没了底,捡着自己知道的给他说了一遍,到最后也没发现这黑店老板和靳师兄有什么瓜葛。
燕北听了半天没找到重点,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干脆又把白布给他塞了回去,堵上了他嘴里的废话。
韩双盯着自己全是血痕的双手,悲从中来。
靳师兄真的会来救他吗?他没有把握,心中恐慌。如果对方知道他已经被毁了丹田,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会不会把他当成弃子处理掉?
韩双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一切,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
千里之外的灵门宗,刚结束比试的演武场上,靳长明收起长剑,笑容温和。即使已经有了道侣,一身风采依然迷得师姐师妹脸红心跳。
“今日的切磋就到这里,如果有哪里不懂,可以来落霞峰找我……”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喧哗声靠近,一个眼生的师弟带着个和尚御剑飞来,兴冲冲道,“靳师兄,有个和尚找你还钱!”
慧空扫一眼周围,好家伙,这人身边围着十几个师姐师妹,不远处就是练武场,听了这边的动静纷纷赶了过来,完全符合老板娘的要求。
慧空一拂僧衣,对靳长明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这位可是靳长明靳施主?”
靳长明在外人面前从不失态,点头回了一礼,“正是,不知大师前来所为何事?”
小师弟愿意带人过来是为了看热闹,在山脚下见着个来要债的和尚,要债的对象还是人人称道的天才师兄,他就忍不住一阵兴奋。这时听他问起,当即快人一步,先行答道,“这位大师是来找师兄要债的!”
靳长明略一蹙眉,十分不解。
方才他听到“还钱”二字,还以为自己一时听岔了,没想到这人真是来找他要钱的,可他一向手头宽裕,什么时候欠过债?何况这个和尚他从来没打过交道,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来和他要什么债?
想到这里,靳长明心中大定,“大师想必是认错了人。”
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宽和,他含笑道,“不知欠钱的是宗门内哪位弟子,若是暂时不方便,我这里还有些灵石,可以先拿去解燃眉之急。”
果然,一众同门听了他这话,悄然点头,“靳师兄果真是仁义之人。”
慧空懒得同他啰里啰唆,大着嗓门道,“没认错,就是你,姓靳的,你欠我们掌柜的三万灵石,是一次缴清还是分期付款?”
听了这个数字,靳长明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三万灵石?还请大师不要说笑,你我素不相识,我怎么会欠你三万灵石?”
慧空对这“大师”二字挺满意,他清了清嗓子,确定在场的人有多无少,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据,请在场众人辨明真伪,“你师弟韩双使用不正当手段与凡人竞争,在我们店内寻衅滋事,桌椅碗碟砸个粉碎,还欺男霸女,伤害无辜百姓,为了制止他的恶行,阻止他大开杀戒,我们店内的伙计破财无数,而且身受重伤,至今不能下床!”
他可不是添油加醋,为了教训这个狗东西,账房先生忙活了一整晚,嗓子都快骂哑了,这就是血淋淋的证据!
“他是你师弟,要我们来找你索赔,这里还按了手印,众目睽睽之下,你该不会要赖账吧?”
慧空警惕地盯着他,将“赖账”两个字咬得尤其重。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何况慧空并没有压低声音,片刻之间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得一清二楚,刚才还赞扬靳师兄仁义的人,现在已经闭上了嘴。
每双眼睛都盯着他,等着他给出一个完美答复。靳长明牙关紧咬,众人的目光令他如芒刺在背,冷汗顺着额头滴了下来。
于情于理,这笔钱都该由他来出。先不论韩双师弟在宗门内与他关系最为亲近,几乎形影不离,就算两人只是同门之谊,在这样的重要关头,他也不该把钱财看得比师弟的性命更重要。
比起人命,钱财毕竟只是身外之物。
慧空老神在在听着大家的议论声,面不改色。
老板娘说了,对付衣冠禽兽,哪怕是道德绑架这种手段也有其可取之处。在人渣面前,道德底线是可以适当放低的,一切有效手段都是高尚的手段。
这一里程碑式的重要观点,史称棠氏一千二百三十八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