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啧啧称奇,沈芸刚想赞一句巧夺天工。忽然回想起初来青屏山那日,在医所中看到于零对萧冠英的施为,顿时越想越可怕,僵立在地,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升到头顶。
屋里白芍甜笑依然,问沈芸:“啊?你怎么了?”
下午去方知非屋里坐而听讲时,不免露出些恍惚的意思来。方知非也不问,沈芸想了一想,还是向方知非问道:“先生,那位于前辈……”
方知非道:“怎么?”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么……”方知非立肘于案几之上,手指撑着鬓边,用心筹措了一下言辞,才说:“嘴硬心软。”
沈芸听了这评价,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说:“也是,你身边的人,肯定也不是坏人啦。”
方知非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沈芸告辞离开后,方知非继续去研究他的那盘棋,许久才落下一子。忽然自言自语道:“……我可不算是什么好人啊,小姑娘。”
不久后一场大雪封了清平镇,也封了青屏山门。沈芸听从徐大娘劝说,留在徐大娘家,每日里看看书,练练身法,帮徐大娘做些针线,日子轻松愉快地度过了一年中最寒冷的一个月。
冰雪消融时,沈芸发现清平镇热闹起来,镇子的街道上,多了好些陌生面孔。徐长说,凡在走这条商路的马帮、镖行、行商,有事没事,大多会到清平镇来住几天。
“因为这里安全。”徐长最后这样解释说。说完带沈芸去镇子中心,看了那块清平碑。
清平镇中心有一座高高的石碑,上书: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及盗抵罪。这两行大字下方密密麻麻全是人名,正面写不下,背面续写人名。这些人勒名于此,表示遵守石碑上的约定。
住在清平镇中,无论是何来路,犯了事被揪到这石碑前,总能在石碑上找到本门派掌门或者本家前辈的留名。
曾经有人来向方知非挑战,方知非长久没回应他的挑战书。此人在清平镇等候良久,耐不得,不知天高地厚地在镇中胡乱杀人,企图引来方知非一战。
“然后呢?”沈芸问,她已经估计到那个人下场一定很惨。
徐长看了沈芸一眼,怕说出来吓到她,可是经不住沈芸一问再问,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听说那个人被剐了一千刀,铺满清平镇一条街。”
石碑正坐落在清平镇两条主街的交叉点处,徐长看着脚下那条南北向的主街,说:“就是这条街。”
长街颇宽阔,可并行驷马。因为不时就有人前来一遍遍清扫,因此虽然人们往来不息,青石板却是干干净净,石板之间的缝隙,露出底下垫着的黄沙,丝毫不见当年血肉铺满长街的丁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