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直接找了块离江黎最近的单人沙发坐下。
其他人则完全震撼于徐时亦那个“小祖宗”,反应好久以后,才意识到江黎根本没有介绍他是谁的意思。
空气一片寂静,尴尬的气氛随之蔓延。
徐时亦眼皮子突然跳了跳,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对。
他对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是特别了解,但据他所知,江黎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并没有带温行。
两个人快半个月没见,如今再见面,都不应该只是这个反应。
徐时亦一边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边又倍感欣慰。
三年了,小崽子终于失宠了!
徐时亦正准备拉着江黎好好晾一晾他,没想到还是江黎先开了口。
“温温,”江黎按了按太阳穴,说话间没听出什么情绪波动,“你来这里做什么?”
灯光晃过来的一瞬间有些刺目。
温行笑着看过来时,眼里有跳动的光:“我才知道你回来了,来见你啊,哥哥。”
他的瞳色是很纯粹的黑,当眼底有光的时候,好像万千颜色都汇于眼底,是很明亮的流光溢彩。
很少有人能从这样的迷城逃脱。
江黎想。
江黎偏开视线,压住眼底的无奈。
“你不应该来这里。”
虽然前不久温行已经满了十八岁,江黎还是不支持他来这种地方。
“这样么。”
温行歪头看他几秒,须臾,兀地一下笑出了声:“可是如果你不松口,Bean叔叔就不会领我进来。”
Bean是江黎的私人助理,只听江黎一个人的,正如温行所说,他的做法,已经可以说明江黎的态度。
江黎表情变了变,还没说话,就听到温行很轻松地笑了声:“承认吧,哥哥,你也很想我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很小,只能让他们两个人听到。
其他人即便想听也没那个胆子,徐时亦则在江黎主动跟那只讨人厌的狗崽子说话以后,就对这个好友彻底放弃,抱着他的小情人热火朝天地啃上了。
江黎皱皱眉,本能地不想在这方面同他纠缠。
反正在与温行的口舌之争中,他从来没有一丝胜算。
好在温行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他抬了抬手,招了一位侍者过来。
几分钟后,侍者端着一杯微调鸡尾酒走到温行跟前,俯身放酒的时候动作却一僵。
温行穿着一件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向上卷了一层,刚好露出手腕上的疤。
他的手很漂亮,骨节匀称而修长,干净的莹白色与丑陋的疤痕形成了鲜明又惨烈的对比。
像是,黑暗掠境之后,落下的唯一污点。
坚硬的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声,这对一个受过高级培训的服务人员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失误。
侍者脸色一白,低下头刚想道歉,温行抬眸笑了笑,恍然未觉:“谢谢。”
第一次有人在他犯了错以后并不怪罪他,还对他说谢谢,侍者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不用谢……您慢用。”
江黎窝在沙发里,墨如深潭的眼睛里浮浮沉沉,看着不动声色。
摆在温行面前的鸡尾酒很漂亮,绵密的奶白色泡沫在爆开的一瞬间溢出柠檬的清香。
是Gin Fizz。
温行端起酒杯,直到嘴唇快要碰到杯壁,才听到一个意料之中的声音:“温行。”
江黎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他温行。
用最温柔的语调。
温行将唇角的笑意压了下去,摆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略显意外的表情,看过去。
“你不能喝酒,”江黎没什么表情地说。
“可是我已经喝了,”温行俯身凑过来,得逞地轻笑,“你闻闻?”
冰寒雪松的淡香与清爽的酒香混杂在一起,意外地好闻。
他在来之前就喝过酒。
江黎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问题,起身,出了包间。
洗手间里,温行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看着站在水池前的江黎,轻笑:“生气了?”
江黎垂着眼,看着水流穿过自己的指缝:“没有。”
“所以,”温行的声音低了一些,“还是不想见到我吗?”
江黎怔了怔,抬眸,看向他时目光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而淡漠:“什么意思?”
“意思还不够清晰明了吗?”
江黎不悦地看向他:“我教过你的,温温,不要随意揣测别人的想法。”
“随意揣测——?”
温行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还是觉得十分可笑:“难道,那个因为我而躲出国外的人,不是你吗?”
江黎双手按着洗手台,指腹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仿佛一场无形的拉锯战。
温行平静地隔着镜子与江黎对视,看着他淡漠又镇定的防线崩溃在自己的眼睛里,突然哑着嗓子笑了出来。
“可是你在怕什么啊,哥哥。”
温行表情无辜:“怕我吃了你吗?”
江黎脸色微变,怔了好几秒,声音彻底冷了:“把这句话收回去,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