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夜夜梦见你,梦见我须发都白了,你还是十九岁的样子……你说你怎么老得这样快,我紧张得要命,害怕得要命……怕你嫌弃我了,不要我了……把我拒之门外,不肯见我……”
“你走了,我多想你把我也带走……可是我又害怕,黄泉河畔,奈何桥边,我找不到你……若是我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
“这样,虽然我过得很苦,至少我还可以记得你。记得你说过得每一句话,记得你从小到大的样子,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做过的每一件事情……”
“师父,爹娘,所有人都劝我,要放下……可是我不愿,也不想放下……”
“我吃豆子的时候,就想着你坐在边上拿筷子敲我的手背说,不许再吃了,吃多了胀气……我练功的时候就想着你在一旁看着,数落我不专心,总是偷偷看你……我躺下就寝,就想着,你躺在我身侧,小声抱怨我又打呼吵醒你……”
“在我心里,你从未离去过……我就是这样,想着你会跟我说什么,何时会对我笑,何时又会对我发小脾气,想着想着,一晃就过了十五年……”
说到最后,陈修竹已经泣不成声。徽徵虽然明白,这些话,不是对她说的,仍然忍不住心中大恸,心脏像是被人揪住狠狠地拧了一下。
她也不记得,那夜陈修竹抱住她说了多少话,哭了多久。然后他突然疯了似的,把她推倒在榻上,转身跳窗离开了……
徒留她一个人在昏暗的房间里,痴坐在榻上,发呆……
徽徵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如此痴情的男人,倒是难得。只可惜,她不是他要找的人……
徽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惆怅了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夜深,快到子时了。若尘把寿山哄睡着了,给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下床,穿上外衣,悄悄出门。
陈修竹还没有回来,若尘有些不太放心。
绕了半个湖畔,才寻到在湖边大石上面吐血晕过去的陈修竹。
“师叔,师叔,醒醒……”若尘将他扶起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清心丸。
陈修竹幽幽醒转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若尘:“若尘,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寻你……先跟我回去吧……”若尘将迷迷瞪瞪的陈道长搭在自己肩上,拖回了寨子。
“师叔为何又去见圣女?”
“是啊……为何啊……”陈修竹苦笑,“你知道吗?她出生在杏儿离开的第二年,你说是不是杏儿舍不得我,投胎到蛊族,变成了他们的圣女?她是为了我,才重回人世的对吗?”
“……”若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之后,陈修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都没露过面。也只有若尘进去看过他几次。
“陈道长怎样了?”寿山关切地问。
“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若尘摇摇头,“也许这一趟,他不该来的……”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寿山叹气,“希望他自己能想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