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动了动,“出去。”他道。
轻罗看着他的背影,四下里是新换的药草的芬芳。她将昨夜的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怔在那里。
她应该是疯了,她这么想。
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是赤离,虽是为了他留在了澹台明的身边,但如何到了眼前这个样子。
她意识到,她竟回不去了。就慌乱起来,身子不可抑制地轻颤着。
“若是想走,”他忽然道,“外面没有人敢拦住你。”
他听见她希希索索穿上了衣衫,她下了榻,走到垂帘前时,她停住了脚步。
轻罗转头看着他,仍坐在榻上,闭着双眸,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最终她还是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外面果然没有人拦着她,反倒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看着远远而来的一驾马车,在晨曦中驶过自己的面前,上头是个玄铁的牢笼,里面躺着一个人。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轻罗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这世上,能将赤色穿得如此张扬的只有他。
她拼命地奔过去,死死抓住了牢笼的栏杆,“赤离……”
他伏在那里,没有动静也没有声音。
她伸手进去,只碰得到他衣衫的一角,“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让开。”她身后有人淡淡道。
轻罗回过头,说话的是澹台明身边的近侍,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子,樚溪。
“为什么?为什么要抓他?我说过你们要找的不是他!”轻罗死死抓着牢笼。
樚溪看着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十分满意,愤怒、绝望、不可置信……这些,自己都有过。如今在眼前这个女子的面容上交织,看着令她很是愉悦。
“少白门要做的事,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无论什么人都无法阻止。”樚溪露出难得的笑容。
轻罗猛地想到什么,欲回到澹台明的马车上,被樚溪拦住。
“你答应我的,你会放他走……为什么……”轻罗知道他能听见,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他此刻的表情。
里面仍旧一片沉默。
樚溪望着她,“既然你选择了离开,这里的事就与你无关了,请。”
轻罗望着马车的帘子,沉默了片刻,“将我与他,关在一处。”
旁人没有听见,樚溪却清楚地听见,车厢里传来的极力压低的咳声。过了许久才听到他重又恢复如初的声音,“如她所愿。”
牢笼门阖上的那一瞬,澹台明手中方端起的茶盏,裂出细细的纹路。
轻罗将赤离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他的面目苍白,仿佛沉睡着。身上倒并没有伤,只是这么如孩子般睡着。她心里略略安了些,她会陪着他,等着他醒来。
雨忽然就下起来,牢笼上没有顶,轻罗的衣衫很快就湿了。她尽力将他护在怀里,试图温暖他,也温暖自己。
她看着澹台明的马车渐渐远去,她脸上的雨水似乎混了什么,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