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声,樚溪的思绪回转,复又觉察到背后锐痛。与他在一起,自己似乎一直在痛,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此番遇见,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客栈窗外月华如水,夏夜静好。
慕容馨辗转半夜,临天明前才略略睡了会儿,很快又醒来。看着外面已透出天光,遂推门而出。
小院局促,角落里凌乱地堆着些瓦罐,不远处的檐下晾晒着一排鱼干。她扫了一眼,却觉着有些古怪,不觉提步到了跟前。
那一溜排鱼干应是晒了有些时日,皆已变成深色。唯独其中一条通体雪白,尚鲜嫩的很。
她迟疑了片刻,用手指戳了戳那条,“你挂在这里,做什么?”
那鱼晃了晃才停下,过了许久才听见素鲔悠悠的声音,“这样子想事情比较清楚……你别吵……”
素鲔又静了片刻,尾巴扭了一下,忽然道:“咦?你想起我是谁了?”
她皱了皱眉头,“你是谁?我原先认识你?”
眼前一花,挂在面前的那条鱼不见了,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若是耍我,我就把你挂在这里。”
慕容馨转过身,“我只是知道你不是一条寻常的鱼罢了,对了,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素鲔其实火气很大,然而在弄清楚这姑娘的身份之前,他还是要克制些,毕竟得罪了山行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鼻子里哼了哼,“到了自然有办法找到,你别乱跑就好。”
“你喜欢她,她却不喜欢你,你打算如何?”她很诚恳地望着他。
素鲔将腾起的怒意缓缓压回去,“我以为你现在没心思理会别人的事。”
“原先是没有的,现在刚好有些空。”她看着他极力隐忍的火气,“其实我是想说,她尚需要人照顾,不如我先离开……”
素鲔似是没料到她这么一说,一时未出声。
慕容馨在他的脸上看了一圈,补充道:“万一她又去惹那只小狐狸……”
素鲔转身就走,“你跟着马车就好了,你的心上人左不过就在边境的某处山里。”他顿了顿,“那边打仗,你一个女娃娃还是不要到处乱跑的好……”
末了,飘来若有若无的半句,“那只臭狐狸……有得忙了……”
之后的路上倒是平静,赶车的老伯极少与慕容馨说话。每日早起赶路,天黑前总能赶到某一处客栈,一路妥帖。
她时时抱在怀中的子归,仍是花苞的模样,完全没有绽放的意思。
慕容馨总觉得,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它就该盛放了。
离北境尚又三日路程,路上已可时时遇见自边境逃出的住民。
虽说战事未起,但两国守军间小的摩擦不曾停歇,住民自是不胜其扰,南下躲避。
而窗外景致同商国已颇为不同,河流湍急壮阔山势多奇峻,比起南面的婉柔,这里更为辽远。
慕容馨觉得自己的心境,也随着渐渐开阔起来。
暮落之时,马车入了一座小镇。但自入了镇中,却不见人烟,想来镇上的人已逃去了南面。
马车停在一处客栈,大门敞开,也无人出来招呼。
老伯将马车拉入后院,只说了一句,“不相干的事情最好不要管。”
客栈里无人却收拾得干净,慕容馨反倒喜欢这番清静,做了些简单的膳食送了一份去老伯那里,自己用了些就回屋子里继续对着子归发呆。
发呆到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后半夜猛地从梦中惊醒,她就听见外头马蹄声急促,却并不凌乱,想来是训练有素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