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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火做饭比刘恒想象中困难许多,三个大老爷们以前都没干过这个,家里没有干草,只有一些半枯不枯的树叶,火折子生起火就冒烟,呛得人流泪。
要烧的木柴就是当天做木工的下脚料,也没去买柴火,刘恒以为这些足够,却是失策。
未料这些木头不是太易燃。
没有风箱,全靠嘴吹,天都完全黑下来,三个男人轮番上阵,再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抱怨,似乎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忙活了小半时辰,仍旧在生了火灭灭了再生的死循环里。
别说开饭,烧锅水出来都别想。
“早晓得有今天,留个婆子也比留这么个东西强,害得老爷我吃这苦,瞅着作甚?找打是吧?上!”刘源隆一辛苦就开始抱怨,儿子那边他是不敢随便喝斥的,只好拿常顺开刀。
常顺只能苦哈哈继续上去生火。
刘恒此时已弃疗,坐在井沿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他也瞅明白,靠眼前的柴薪没法生火,这会出去吃也来不及,看来当晚只能先饿肚子,来日再做筹谋。
突然院门传来敲门声。
刘源隆从厨房门探出头,紧张兮兮道:“谁?”
“都这副光景,还怕贼惦记不成?”刘恒没好气说一句,起身往门口走。
刘源隆心里不爽,又把头缩回去,里面先传来“咳咳”几声咳嗽,随即是破口大骂:“……脑子让狗吃了?让你先塞干的进去,塞潮的不是有烟?咳咳。”
“老爷,那些潮的是你塞进去的……”
门打开,门口立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光线昏暗,但那双眸子很晶亮,少女正忽闪着大眼睛望着刘恒。
“你是?”刘恒好奇看着少女,还有少女拐着的竹篮。
少女咧嘴轻轻一笑,皓齿明眸很灵动,纯真自然。
少女声音娇脆,道:“这里是刘府吧?祖母说让我把这些东西送过来,是给刘相公……一家人的。”
刘恒不由想到白天见到的徐家那对祖孙,探头往不远处一看,隐约能见隔门徐家门口有黑影,想来是徐家老太太知新邻居来,特地让孙女来送一些食物来。
“这怎好意思?”刘恒心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家正挨饿,就有人雪中送炭。
少女浅浅一笑,跟生人说话,显得很娇羞道:“祖母说了,远亲不如近邻,刘相公一家刚搬来,定有诸多不便,就先给带些东西来,粗茶淡饭的还望不要介意。”
说完把竹篮递过来,交到刘恒手上,转身往自家院门方向跑。
“我回去啦。”少女说一句,人消失在门口。
能听到徐家关门的声音。
刘恒心中温暖,带着篮子到院子里,这会刘源隆和常顺已不在厨房里,都在院子里咳嗽兼大口喘气,显然刚才里面又起了浓烟,二人不得不跑出来避避。
“儿啊,是谁来探访?莫不是为父的旧友?”刘源隆抬头看着提竹篮过来的刘恒。
刘恒道:“是邻居送来的吃食。”
刘源隆惊喜万分,上来把竹篮抓过去,借着厨房灶台的微弱火光看一眼,里面有几个砂碗,除了米饭外还有菜,竟还有一壶热好的酒。
“哇呀,真是老天有眼,应天府的乡民也太质朴了吧?走,咱到里面吃……那个谁,先去将灶台的火灭了。”刘源隆提着竹篮就要进内屋。
刘恒没好气道:“里面又没陈设,莫不成摆在地上吃?在院子井台边,吃完给人家送回去,顺带作一番拜访。”
刘源隆已把酒壶提起来,对着壶嘴喝酒,一口之后望着刘恒道:“都这样,有何好拜访的?”
“无功不受禄,人家知道咱是读书人家,才会格外照顾一些,受人恩惠也不能不知礼数。”刘恒把酒壶给夺下来,冷声道,“空着手去太失礼,把茶饼带上,到了要拿出贡生的气度,咱家最后的面子就在你这张老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