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既没有吃过官杨林的群鸭抱海参，也没跟官杨林熟到可以叫老官的程度。他只是在装逼。

周丹又夹了一只脱骨鸭掌，同样一口咬掉半截。

伴随着周丹面部的咀嚼动作，杨鸣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兴奋了起来，盘核桃的动作，也在不断加快。

周丹整个人突兀的僵住了，一股通透的冲劲儿直冲颅顶，劲爆的凉感让他的脑仁都打了个摆子。

“这……这是芥末？”

周丹扒开了剩余的半个鸭掌，一股呈流质的黄芥末从鸭掌里流淌了出来。

杨鸣脸上泛起喜庆的神色：“没错，就是芥末！没想到吧！”

杨鸣越说越兴奋，整个人比比划划的，好像要咬人：“这道菜，是我师父的成名菜。但我师父是典型的名气大于实力，这道菜味型不够丰富，口味不够立体，只能说是马马虎虎。被我改良之后，就变得好多啦！”

“我借鉴了芥末鸭掌的味型，借用芥末的味道，让整道菜的味道多层化。但是改良的途中，我遇到了一个问题，芥末虽好，但是跟海参并不搭配。海参沾染了芥末，味道会变得很怪。”

杨鸣在大放厥词的同时，还连连打着手势，唐棠毫不怀疑，此刻如果给他一个黑板，他一定能写一黑板的板书。

“我经过了多次的试验，终于解决了这个技术性难题。将黄芥末用温水研磨，这样它的味道比较温和，不会太过突兀。将芥末粉包裹猪网油，填入到脱骨鸭掌中，然后把鸭骨塞回鸭掌，堵住开口，再把鸭掌入锅焖制。等到鸭掌胶化起黏，就可以拔出鸭骨，让鸭掌的胶原蛋白自行粘合。芥末完全封在了鸭掌之内，如此再跟海参一起焖炖，就不会让海参沾染上芥末的味道了。”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脱骨鸭掌，但吃起来，别有洞天。”

伴随着杨鸣的解说，周丹将剩余的半个鸭掌，也送入了口腔。

在鸭掌中添加芥末，这做法虽然超出了周丹的预料，但是凭心而论，芥末的味道非但不怪，反而还特别的惊艳。

黄芥末和猪网油相互融合，变成了润口的流质，如果说整只鸭掌是一曲古典的西洋歌剧，滑润的黄芥末就是那个炫技的高音唱腔，突出但不突兀，让整支歌剧瞬间升华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如此复杂的舌尖感受，让周丹忽视了杨鸣离经叛道的评价自己师父“名气大于实力”。

听了杨鸣的说辞，黄钟鼎来不及咽下嘴里的吃食，就赶紧夹了一个鸭掌，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许久之后，黄钟鼎仰头呼出一口凉气：

“妙啊，实在是妙！你们可能不知道，老官改良这道菜的时候，借鉴了新加坡骨肉茶的吊汤技法，用猪肋排上的寸金软骨，为海参和鸭掌提供浓郁的底味。”

“但是多年来，老官一直有一个遗憾。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这道群鸭抱海参，香是够香，但是味觉层次上，有点儿扁平化。新加坡骨肉茶，是用白胡椒和整颗的大蒜，来给肉汤提供味觉上的变化。但是这两样调料，跟鸭掌和海参并不搭配。”

“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原来这道菜里，可以加入芥末，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加入！这就好像是一道原本就得到了满分的试题，又被找到了一种最优解！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黄钟鼎激动的摇头晃脑。他的这种激动，完全是发乎本心，而不是逢场作戏。

然而下一秒，他激动的拳拳之心，被一盆凉水彻底浇透。

“废话！Superfluously！如果你们都能想到，还要我干嘛？”

杨鸣扯起嘴角，一脸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