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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恂写的文(一)

我曾三次垂危,当时家里人都给我准备了后事。但我就是不甘心这样死去,因为我还没开始生活啊!我有许多好的理想,我应该奋斗,应该夺回生命。为此,我三次闯过了鬼门关,而且情况在逐渐地好转,呼吸吞咽不象以前那样困难了。近两年多,许多过去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我都能够做了。

以前我做梦都想什么?想什么时候能够自己翻身、自己穿上衣服。这就是我觉得非常遥远的梦想。现在呢?我不但实现了以上的梦想,还能够自己洗一件衣服了,甚至能够自己做饭了。这个变化对我来说,是翻天覆地的。所以,人的生命的潜力是非常大的,“不治之症”也是可以变成有治的;别人治不了,自己也是可以治好的。当灾难向我们袭来时,我们首要的是树立坚强的生活信念和保持顽强的意志。

不要用病残来原谅自己,不要抱怨、等待,不要乞求于生活本身;而应该用你的爱、你的温暖、你的欢乐去鼓舞他人,去和他人共同创造美好的生活环境。

我在家里是最小的一个,母亲对我非常疼爱,哥哥姐姐对我也都很关心。但我的病对这个家来讲是负担太重了。我长期需要非常周到的护理,否则就会死掉。可以说,母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没有她十几年如一日的精心护理,也就不会有我。哥哥姐姐为我治疗更是操心受累。比如送我到医院去,因为我困难,背着不行,抱着也不行,得哥哥用两手托着我。在精神上哥哥姐姐对我也非常关心。他们给我讲外面的情况,给我讲他们的工作,跟我讨论一些国际、国内的问题。

哥哥姐姐越是对我好,我越是要严格要求自己才行。因为你病了,给大家带来了麻烦,你首先就要想别人,就要自己尽量减少别人的麻烦。你这样想了,就会对许多事情不介意,对许多地方也就不挑剔了,这就减少了许多矛盾。别人的同情需要吗?需要。但是不要追求,不能自己可怜自己。我从来不和哥哥姐姐比生活。他们生活得好,我就非常高兴。我从来没有向哥哥姐姐要求过什么,我总觉得我给他们的负担已经太大了,心里总是非常难过。你说生活里有没有一些矛盾呢?会有的,但应该看大的方面。因为我们互相体谅,互相爱护,也就没有什么不满意和抱怨了。

我的街坊邻居对我也非常好。是我母亲病重以后,我们两个瘫痪病人躺在床上,哥哥姐姐要上班,不能老守着,生活几乎完全靠邻居了。怎样和邻居处好关系呢?单单靠邻居的怜悯、同情是不行的,我觉得这个关系也是相互的。虽然我对别人的帮助不大,但要有一颗热诚的心,要尽我的全力去关心别人、帮助别人。

我邻居有几个学龄前的小孩,父母都是双职工。他们到我家来玩,常在我的床边转。他们想让我讲故事,可又知道我讲不了。我看着孩子们,心里挺不好受的。后来,我就想试着给他们讲一讲。比如讲乌龟与小白兔赛跑的故事。我本来是能讲得很生动的,可是我说不清楚话,又没有力气,只能三言两语地把故事的梗概给孩子们讲讲。就这样,孩子们都高兴得不得了,一来就“讲故事,讲故事”。因为我讲话不清楚,他们就想占个有利地位,所以就抢我枕头旁边的位置,一边抢,还一边互相招呼:“压着孙姑姑啊,别压着孙姑姑。”我心里真被孩子们的这种真诚所感动。我就是呼吸再困难,讲话再费力,也要给他们讲故事。有时候我感冒了,命都顾不过来,我母亲只好不让孩子们进来。这些孩子就在外面嘀嘀咕咕地等着,实在忍不住了,就喊:“孙姑姑,让我们进去吧!我不听故事了,就看看您!”一直到他们长大成人,我都是他们的知心朋友。我常想,我们要有一颗真诚的心,要爱别人,给别人温暖。虽然你的爱,你的温暖,你的贡献是很微薄的,但却是真诚的,这样你也就会得到真诚的感情。

有人说,你这个人的人缘好。我自己则认为好人都让我碰上了。我想,我虽然是病人,但不要把自己放在一种被怜悯、被同情、只是等待帮助的消极地位。而应该把自己放在和健全人平等的地位上。这当然是指精神上的平等。我得到许许多多的关心、帮助,我也可以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助别人。

我的一些同学,他们几十年来一直把我的事情当成他们自己的事情。以我的治疗、学习、情绪,都非常关心,给我具体的帮助。前年冬天,我的一位小学同学把我接去过冬,他们给我穿衣、洗脸、解大小便,全家人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有一位老朋友,在国外工作多年,带回一台彩色电视机。他们自己不看,先拿来给我看。这些都使我非常感动,也觉得于心不安。但我的一位同学说:“人的用处是多种多样的。你不能帮我干家务,不能帮我体力活,但你可以在精神上帮助我。我常常带着烦恼来看你。虽然你象死人一样地躺在那里,却总使人觉得你身上有一团生气。你那种顽强的生活信念,给了我许多启发和鼓舞。我本来是准备找你诉苦的,结果和你聊了一会儿,就把苦恼给忘了。甚至当我觉得生活没有什么意思时,想到你那么困难的条件下,还有滋有味地生活着,奋争着,我就觉得非常惭愧。”这就使我更清楚地认识到,我应该和健全人一样用最大的努力去尽自己的责任。

生活就像一片原野,它需要我们用双手去艰苦地开垦;生命就像一只小船,它要靠我们用意志去驾驶。

一九八一年,我离开了哥哥姐姐,搬到一个新的院子开始独自生活。按说我的哥哥姐姐对我这么好,我依靠他们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不用发愁也不用苦恼。我为什么要独自生活呢?因为我觉得,不管我们身体健全也好,病残也好,都要独自开创自己的生活,不要依赖别人。哥哥姐姐对我的选择都不理解,他们反复做我的工作。他们对我说:“你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你会生活得很好。你放心。”这些我绝对相信。但我跟他们讲:“我一定要独自生活,要走我自己的生活道路。我也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如果连生活都不能独立,那么别的也谈不上了。”他们说:“你现在躺在床上怎么独自生活呢?你那样就会把自己毁掉。”我说:“我就是给自己出一道难题,把自己逼到一个死角上。我独自生活后,困难会迫使我的精神发生一个突变。”有没有失败的可能呢?完全有。我的体力也许支持不住,我的精神也许会垮掉,但从主观上,我应该向着突变去努力。我不是狂想,也不是空想,我做了许多具体的准备。我不能走路,就在屋里摆几把椅子,走两步就坐一坐。我让哥哥在屋子的空间拦上铁丝,我可以扶着铁丝练习走路。

不久,哥哥姐姐把我送到新院子,给我都安顿好之后,才很不放心地走了。我听到他们把门关上,便蒙着被子大哭起来。我不知道第二天自己怎么起来,怎么解手,怎么做饭......我甚至也想到大家常说的那句话:命运对我太不公平了,生活抛弃了我。可什么是生活呢?我觉得生活就象一片原野,没有什么抛弃不抛弃的问题。它需要我们用双手去艰苦地开垦。命运也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命运就象一只小船,它要靠我们用意志去驾驶。勇敢的,会驶向生活的大海;怯弱的,只好在港湾里避风!我就要试一试,去开创生活,去驾驶生活!

哭完了,第二天我也只有咬紧牙关开始生活。我常常摔倒,在地上转半天也坐不起来,只好赶紧吃兴奋剂,在地上躺好久再转到床边,扶着床一点一点地爬起来,躺到床上。委屈不委屈呢?有点委屈,可是我没有哭。我觉得我终究是站起来了!我就是这样,一天天地生活过来,而且一天一天地好转起来。

面对一个古老而常新的问题,每个人都必须作出自己的回答:你为什么活着?你怎样生活才有意义?

怎样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道路?这是许多青年朋友十分关心的问题,是病残青年朋友。这个问题不能从概念上空谈,总是要结合自己的具体情况。比如有的朋友说,我希望当个大作家,写出作品来;也有的朋友说,我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为病残人争气。这种志向是好的,愿望也不错,但归根到底,还得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我的生活道路的选择,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从一开始,我就很绝望,认为自己完完全全没有用了。可我必须解决一个问题:我为什么活着,我怎样生活才有意义。这是一个古老的问题。有些人认为这无法回答,或者不需要回答。但我认为,对于每一个人,这是必须回答的问题。尤其是病残人,处于那种绝望的地位,不作出回答,是无法生活下去的。我首先就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但是很久我也搞不清楚。

在一九六三年的时候,全国开展发学雷锋运动,雷锋同志用他的行动解决了我这个根本问题。我想,雷锋是伟大的人,但他又是一个平凡的人。雷锋同志说,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这句话就好像特意为我说的一样,因为我当时的病情非常严重,真是生命有限。我就紧紧抓住了“有限”,想到了“无限”。

所以,在我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时,就由不得我去胡思乱想了。理想有没有呢?我的同学都管我叫理想主义者。我是定于幻想的。因为我在病前身体很健壮,活泼、爱运动,还是三级运动员呢。我的爱好也很广泛,作文和图画还在国内和国际的比赛中得过奖。病倒以后,这些理想还是有的,但毕竟不可能实现了。我只有根据自己的情况来选择生活道路。二十多年来,我在非常困难的条件下,坚持学医,把对肌无力的研究当成我的事业。失败是绝大的,也有一些小小的成功。现在,我对病的认识,形成了自己的一些独特的看法,也厚待试治。虽然因受我国医疗、研究条件的限制,研究肌无力还有相当的困难,但我的愿望是不会动摇的。

最后,我希望社会上能给病残人更多的帮助,使我们能够在生活的道路上顺利一些,多作一些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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