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初中毕业之后要做的事情,宁光有着本能的厌烦与抗拒。
因为很多比她年纪大几岁的女孩子,就是她未来的参照:家里能给找个工作的,就工作几年,家里没门路帮找工作的,就帮忙种田。不管是工作还是种田,收入肯定都是给娘家攒着的。
攒个几年娘家觉得差不多回本了,那么也是时候从上门来提亲的人家精挑细选一个彩礼给的最多的人家,把女儿嫁出去了。
等女儿出门之后,生老病死就跟家里没了关系。
当年逢年过节往娘家送东西,娘家有事搭把手什么,都是应该的。
宁光打从心眼里厌烦宁家,一点都不想给宁宗换什么好处。
可就像小时候那会一样,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反抗父母?
“我想出去打工。”沉吟半晌,她下定决心似的说,“我想去省城,找一找安怡,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我信?”
如果没有赵建国刚刚跟她说的,沈安怡写了信来,还问过了她,那她未必会生出这个念头。
这倒不是说已经忘记沈安怡了,是怕沈安怡忘记了自己,那么自己突兀的找上门去,多尴尬?沈安怡到时候肯定也为难。
可既然这个朋友还记得自己,宁光觉得,要是不去看一看,问个明白的话,只怕这辈子都会惦记着。
她离毕业也没几年了,这地方女孩子初中毕业之后,就算还要被娘家留着做两年事情,婚事也已经提上了日程。
宁光从自己小时候的反抗推断,恐怕也是没可能反对父母的安排的。
结婚之后要伺候一大家子,以后有了孩子就更加走不开了。
不趁着刚毕业还没结婚的这段时间去一趟省城,她很怀疑自己这辈子还能去省城吗?
“你不如先去县里问一问。”戴振国闻言有点担心,是怕沈安怡对宁光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上心了,所谓提到宁光,没准只是一句顺口的感慨,其实没有跟宁光再见的打算了呢?
担心宁光想方设法的赶过去之后,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他委婉道,“沈安怡成绩好,又是干部家的孩子,在县里一定很有名。去县里总比去省城容易。”
宁光想想也是,听说他去过县里,很是打听了一些怎么搭车怎么找路的诀窍。
两人这次见面之后好长时间都没再碰上。
倒是之前杨秋涵说的那个征文比赛开始了,这次的主题是千禧年。
老师在课上很激动的说,他们是跨越千年的一代,对于未来理当有着最美好的期待。
宁光:“”
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好期待的。
毕竟搭车还是要钱的。
这次比赛宁光是索性没参加,倒是杨秋涵,一路杀到县里,还拿了个二等奖。
有些学生不知道是眼红还是得了内幕,偷偷的说,杨秋涵其实根本没有拿二等奖的实力,而是靠着杨校长的面子,人家才颁给她的。
不过说这些话的学生很快被杨秋涵找了出来,带着一干姐妹堵在厕所很是教训了一番。
于是也就没人敢说了。
这事情本来跟宁光没关系,她虽然不喜欢杨秋涵,可是人缘太差,又沉默寡言,对于这种话也就是听听算了,没有凑上去一起说的。
然而杨秋涵却怀疑谣言是她造的,怒气冲冲的找过来,拍着桌子指着她鼻子骂了半天,最后还摞下一句:“下次再敢背后嘀嘀咕咕,我就撕了你的嘴!”
宁光低着头,沉默不语。
快上课了,杨秋涵也就走了。
宁光以为事情到这里结束,然而这天她回去了新岗村,才把饭烧上,门口就传来一阵喧嚷。
跟着宁月娥不耐烦的喝问,但喝问很快就变成了轻声细语。
灶间的宁光也没多想,谁知道没过一会儿,宁月娥忽然拿着扁担进来,照她身上就抽!
边抽边骂:“你这个混账东西!叫你去上学,你去欺负同学!看着平时不声不响,做起坏事来倒是一套又一套!枉费我跟你阿伯辛辛苦苦的支撑这个家,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宁光被打的懵了,挨了好几下才想起来辩解:“我没欺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