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宏眼睛瞪起来、提高了声调:“他两口子看得起你,还是看得起我?珍珍没读大学,也不在他们眼内。说实话,那种阴阳怪气的人,我还看不起呢!”
“假如两个伢子互相看得上,我看我们长辈就不应该打拦头板。”
傅宏脖子一梗:“那不行,这个关我要把,这个主我得做。”
妻子叹息说:“唉,都什么年代咧,你还想做老法海啊?伢子的事情,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啦!我看德光不丑,全湖滨有几个青年超过他的?我数遍了都没数到一个。”
傅宏摇头:“就算我答应,李国基也不一定答应,你看着吧。再说,那个小兵达子,也配不上我们珍珍!”
“人家就不进步了吗?”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论战十余个回合,男人气渐渐消了,两个人又心平气和地商量了一阵,最后终于达成共识:暂时装糊涂爷娘,等女儿毕业后再摆到桌面上谈。
他们开大窗户,把书信、书籍拿在书桌上晒晒太阳,在柜子下面加了一块板,堵住老鼠咬的洞,等信和书没了气味,才原样放回去。
傅宏经过堂屋,发现老鼠没了,急忙寻找,哪里还找得着它的影子!他惊呼起来:“不得了,这老鼠会装死呢!”
隔天,何德香到王蕙兰家抱来一只小猫养起来,决心打造一个无鼠之家。
此后,夫妻俩的对话就增加了一项内容:女儿的终身大事。
一次,两个人忽然说到德光的弟弟,傅宏顿起一阵紧张,说:“假如德光学他这个不成器的兄弟,来个先斩后奏,先下手为强,麻烦就大了,我们千万不能吃这个憋!”他打破常规,立刻给女儿写信,指桑骂槐地批评了德辉,曲曲折折地谈了他们的担心,十分婉转地提出了忠告。
七天后,女儿回信了,就这件事答复了两句话:“爸妈的担心是多余的,请你们相信女儿。”傅宏这才觉得服了定心丸,不再提心吊胆。
对德光来说,傅智的五年大学生涯是非常漫长的,犹如一张内容复杂、无比艰难而又特别长的试卷,铺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得由自己独立解答。它是对自己耐心、毅力、文笔、事业多方面的严峻考验。
每周一封信,虽然乐此不疲,却也要精心构思,仔细落笔,反复修改。最难的是把握说话的度,并根据感情的进程适时调节。
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不会率性而为;他具有大象的性格,步伐稳健而又不可阻挡,绝不轻易改变方向。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的不成熟表现,绝不会在他身上冒头。然而,毕竟是20多岁的年轻人,内心同样充满激情。激情也有蠢蠢欲动的时候,好像一座火山,表面十分平静,底层岩浆灼热、流动、冲撞,总想喷薄而出,他得用理智的岩石牢牢地压制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