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光对她的表情视而不见,显得非常轻松:“是吗?我怎么觉得我是活雷锋呢?”
他说着话,一边打量对方。有好几个星期不见了,眼前的姑娘仿佛很陌生,不仅跟十年前那个黄毛丫头再也无法划等号,跟上次见的珍珍好像也有明显变化,身材似乎高了不少,脸蛋也丰满了一些,胸前已经看得见小山起伏。
他脸上一热,心中打鼓,慌忙转移目光,看猪圈里的大猪。
傅智也在打量他。不知不觉地,他变成一个小男子汉了,可能是经常打篮球的缘故,浑身肌肉丰满结实,胸脯挺出,喉结隆起,唇上生出了细细的胡须,声音也比过去浑厚,富有磁性。
但是,傅智开窍偏迟,此刻还在天真烂漫阶段,不理解德光的心思。那时的女孩多数是秋季稻——晚熟。自从德光去东湖中学读高中,她有许多日子不再秘密联络他问习题了。因为妈妈曾经提醒过她:女伢子大了,不能跟男伢子接触太多,有难题就在学校问老师,或者问比你懂的女同学。母亲虽然没有点名,心里是有所指的。
傅智不了解母亲的心理,只是觉得既然妈说了,自己就应该听。开始几星期,她有一点失落感,但很快也就释然。虽然她清楚德光喜欢她,却没有把喜欢与爱情划上等号,只认为他们是从小玩的邻居、朋友,友谊一直没有淡化而已,因此,见到德光,还跟过去一样,很自然、率性,大大咧咧。
她忽然问德光:“你脸怎么红了?”
西边,斜阳正好照过来,在他上半身抹上一层夕晖。
德光借题发挥说:“太阳晒的。还热着呢!”
此刻,他心里波涛翻滚,却无从说起,也难以启齿。父亲多次警告过他,学习不能忽冷忽热,不准胡思乱想“其他事情”。父亲连“谈恋爱”三个字都力求避免提及,怕话说得不好反而提醒、诱导、教唆了他。母亲三番五次在他面前说傅智的不是,不是批评她脾气坏,就是贬斥她脑子笨,或者说她老子性格倔,劝告他少跟她接近。
然而,喷涌的泉水是捂不住的,出土的竹笋是压不住的。德光不是不知道学习对于命运的重要性,只是觉得眼前的事情比将来的目标更紧迫,目前自身的自制力也不足以降服心猿意马。在他面前,一边是水灵的姑娘,一边是枯燥的知识,就好比在毛驴前面一边放着一桶黄豆,一边搁着一捆秸秆,毛驴毫无疑问地要不顾一切地奔黄豆而去。
其实,他眼下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隔一个星期就能见见面,说说话,解解渴望。只希望到一定的时候能水到渠成,共结永好。他明白,这是一个美好而遥远的梦想,最后能不能圆满实现,实在没有把握,只能努力争取。这个决心,在去年进高一的时候就形成了。至于萌芽,更是10岁以前的事,可以说是“蓄谋已久”。
这时,他对傅智说:“你最近肯定进步很大呀?”
“凭什么?”
“好久没有给我学雷锋的机会了嘛!”
傅智不好说出母亲的话,只是笑道:“怕你妈再吵你。”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傅智想,正好有几个化学问题缠人,请他解答一下就走,不会被爸妈看见。于是拿出课本,请德光一起坐在槐树下,一问一答起来。
德光其实也怕傅智爸妈收工,还担心妈妈到家派德辉找他,解答了几个问题,就主动跟傅智道别。
傅智继续在槐树下看书。
不一会,金山从西边巷子里跑过来,“嗨”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