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夜深静,淡薄山风之中融入晚来寒雨。窗外淅沥之声若断而续,点点滴滴叩响屋檐。
天凌静卧榻上,在渐紧的雨声之中缓缓醒来,手臂带着延续性的动作搂紧了胸前,却空无一人。
他心中一紧,下意识的起身去寻,在推开房门的瞬间缕缕清凉湿意迎面扑来,冷淡悠然让他一瞬间酒醒,脑海逐渐变得清晰明亮:
她该是回府了吧,毕竟侯府千金怎么能夜不归宿。自己又是怎么了,还以为她会在这里陪上整整一夜么?
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自从遇见她,他似乎有些不是他了——不是那个清醒理智、沉静冰冷的靖王天凌了。
转身关门的时候看到雨中一株桃花,心不由得颤了颤。
那时曾于河畔负手望,千百路人眸中过。
她悄无声息闯入自己身侧,十里桃花蓦然开。春风始于青萍末,却止于她眼波。
从此便觉,这世间所有的流水桃花,都美不过她隔花眺望而来的眉眼
不知所起,不可思议。
这样的牵肠挂肚,让他不知所措,甚至懊恼慌乱。
正如今夜这般。
天凌正想的出神,却依稀看见花枝之间掩映一个人影,花叶簌簌几声,那人影从树上摇摇坠落。
他心底一惊,飞身跃入庭院,将那人接入怀中。
风过雨落,有淡淡甜美的香气和着清酒的味道拂过他的脖颈,他垂首看去,瞳孔蓦然放大了几分:“你怎么在这儿!”
旋即又有些恼怒:“躲来院里,就那样讨厌和我共处一室?”
怀中女子眼睫微微翕动,随即睁开眼,睡眼惺忪的看着他,过了好一阵子,才迷糊一笑:“你这人,不好好睡觉,怎么跑来我梦里了。”
她语音低微,带着梦呓般的痴软,难得有了几分柔,完全不同于清醒时刻的明艳狡黠。
天凌愣了愣,看着她微湿的乌发和外衫,叹了口气,转身抱她入了房门。
他将那似醉似梦的女子小心翼翼放至榻上,抽身离去时却被她轻轻拽住了手:“冷……”
“外边那么凉,又淋了雨,能不冷么?”
天凌拍了拍她手背,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素帕,轻轻擦拭她淋了雨的脸颊。她脸上湿润,素帕过处,那些暗黑的颜料也就很容易拭去,逐渐露出晶莹如玉洁白如雪的肌肤。
她雪色肌肤上眉弯如黛、鼻梁秀挺,唇色薄红,带着淡淡的水光,如一朵沾了晨露的水莲,静谧而柔美。
天凌怔怔望着,手顿了顿,接着轻轻抬起她的头,将她湿了水的发髻散开,她的发质很好,握在手中如浸了水的丝缎一般光滑微凉,乌黑如羽般散下来,行云流水一样铺了满枕。
想了想,天凌只觉得她枕着湿发是不舒服的,便又用手指细细捋了捋,长发便柔顺的垂到榻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