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下,说道:“那雅贵妃的娘家是温国公翁氏,权职虽不小,但比起郝家和胡家几个巨头,简直相差太远了,哪够皇后和太子俩手指头捏?老头儿是不是故意玩弄他们的?”
“你呀,幸亏是懒,不然就是一祸害!”他无奈的瞅着我,感觉又是愁又是欣喜的复杂意味,见我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不得不解释,“朝中有中立派,也有拥立庆王的,九皇子虽少,但几者相加也足够抵挡太子他们一阵了。”
“唉,想来还是要熬个一、两年才有自在的出头日子吧?”我话虽说的失落,但多是憧憬的。
他没回应我,不知是默认还是什么,垂着眼睫,遮住目光中的深幽,伸手倒了一杯茶。
我总觉得周槐之应该还有事瞒着,但他缄口不提,我也不想让他为难,所以忍着没问,便先出了朝曦院去瞧瞧廖静宜。
自廖静宜选择站队跟着我混,被胡美人一行孤立,而后我便将她移到崔美人旁边住着,离康园也不远。听到动静,小毅不仅来了,连那个竹林深处的傻美人也在。
院中有一棵两人高的月桂树,远远的就看见树下玉石阶面上有些斑驳的“水渍”。
傻美人许是见了廖美人血肉淋漓的模样,吓得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瑟瑟缩在一角,而小毅自有一颗侠义心肠,叫米管家着人哄一哄。
米管家傲慢的很,哪会哄傻子,只叫人把她直接拖回去。傻美人可怜巴巴看着小毅,一双眼泪汪汪的,纯真弱小的模样实在叫人疼惜,便是我瞧着也油然升起一股保护欲来。
小毅嘴里不高兴的咧咧着,“你个胆小的傻子,既然害怕还跑出来做什么?”
虽这样说着,但他将下人推开,自己过去牵她起来,“走吧,我带你回去吃麦芽糖,别哭了!”
傻美人忽地眼泪一收,胡乱抹了两下脸高兴起来,“嗯嗯,吃糖,我要吃麦芽糖!小少爷最最好了。”
对这个傻美人,周槐之和小毅有些异乎寻常的亲密。
转身间,小毅猛然看到我,小脸一扬立即松了她的手朝我跑来,“夏颖,今晚我能不能睡在朝曦院?我害怕!”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失落难过的傻美人,板着脸正色道:“刚才还笑话别人胆小,这会装什么?已经很晚了,赶紧去睡,明儿还要早起上学。”
我哪敢让他睡朝曦院里?
这小家伙正是懵懂求知的年纪,爱玩爱闹的,夜里周槐之又不知分寸,叫小家伙看见听见什么,可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小毅软磨硬泡的耍赖不成,又想讨我做几个新鲜玩意,我能做的也都做的差不多,只敷衍几句便让他回康园洗漱睡去,傻美人咧嘴嘻嘻笑着又跑又跳的也跟着离开。
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背影身形消失在月拱门后,我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会,“辛婆子长得实在平凡,她女儿辛美人倒是绝色。”
“辛婆子是江南的,嫁了个商人,随夫经商落户到盛京,那商人不晓得得罪了谁,无端被打死,连财产也被剥夺一空,辛婆子为求生计入宫做了之前薨毙的四皇子奶娘。后又被皇后看上,指给叶美人当贴身掌事嬷嬷。叶美人抬进世安府后,辛婆子才将她女儿接进府中照顾。”宝月说道,
我看了眼宝月,她话里的信息好似什么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廖静宜的房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外间的落几上搁着几件血迹斑斑的衣裳,因为是用鞭子抽的,都烂成一条条碎片。
里间,床上躺着的廖静宜身上已经擦了药,喝了碗汤药,眼睛迷离昏沉的很,但察觉到我走近时,挣扎着将眼皮掀开来看我,嘴角绷起一抹弧度,似要对我笑一笑。
这一笑,意味很复杂,在挣扎的坚强不屈中,我更多感受到的是她对我的讨好,就好像我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在拼了命的抓住,只想活下去。
“死不了吧?”我憋了许久才吐出这几个字,
她愕了愕,仍是艰难的弯起嘴角朝我眨眨眼。
“死不了就好。”我捏了捏她身上的被子,但没敢往里面瞧一眼,因为脖子上两条纵横的鞭痕已让我触目惊心,“这次是我大意了,下回你也精明点,世安府里头,除了我,谁敢打你,你就不能强势的还回去吗?我可是这府里真正的主人。”
她微弱的叹了一息,似有无奈。
面对着太子,面对将来的九五至尊,东苑那些女人谁不会怯懦?她们都只是他捏在手里的蚂蚁,随时能被碾死。
所以劝她怎么无视太子和至高权力的话,酝酿了半天,我也没说出来,只给她鼓气道:“好生休息。等我堂伯、兄长他们回京,即刻着手世外桃源的事宜,争取在来年春桃花盛开的时候一炮打响名声。”
廖静宜并无多少激动和希冀,也许她惟愿的是想余生依附着我能活着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