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对文玉点头一谢,疾步离开。
文玉蹙眉朝重华的房间望了一眼,沉重在眸中一晃而过,转而又摆出那副随意的模样,对红了眼眶的宁懿道:“王爷不必心急,丞相说他有办法解决,咱们相信他就好,您这么冒冒失失的肯定会扰乱他的计划。草民斗胆请王爷先睡上一觉,明日定会还您一个并无大碍的丞相。”说着便点了他的睡穴,将人送去客房。
再说重华的房间。
其实也没有什么让人望而生畏的神迹,只是有渺渺烟云飘杳在重华身际,散射着蓝光氤氲,将悬浮在半空中的人缓缓治愈。
宁懿再醒来时是第三天的下午了,他愣了一瞬便迅即起身,奔出院子上了屋顶,见侍女端着染血的水盆从前厅里走出来,便飞身去了前厅,走到坐在太师椅上的人面前。
重华额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还没有止住,现在的样子颇有些狰狞。
“大夫呢?!”
宁懿怒不可遏,侧头朝侍婢大喊,侍婢恐惧地摔倒在地上,愣了一下,磕着头大喊王爷恕罪。
重华将手覆上了宁懿的肩膀,安抚道:“只是小伤,之前没有处理好,我没让喊大夫。”
她抬起头扫视过厅里的所有人,拿出了平日里震慑臣工的威严,吩咐道:“今日之事切莫外传,若是让本相听到了任何风言风语,天下再大,也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重华向来赏罚分明,一言九鼎,又难得威严,厅里的人齐齐跪下,气都不敢出,等了好一会才听见那声平静的“都退下吧”,遂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昌平拿了药箱进来,宁懿接过了,小心翼翼地替重华处理伤口。
见他那么谨慎的样子,重华微微笑起,道:“不过是当了几年文官,你还真当我手无缚鸡之力了吗?”
宁懿却没有理会她的调笑,拧紧了眉头,继续替她处理伤口。
虽然涂了麻药,可缝针的时候还是很有点疼。
宁懿拿针的手很稳,缝完了却整个人颤了颤,让重华忍不住地笑起来。她想到了曾经金戈铁马,万里连营的军中生活,脾气很坏的军医从来不会颤抖,只会在你好了之后狠狠报复。
宁懿死死地盯着浅笑的重华,眼睛里的情绪让她不太好受,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行为挺无趣的,还有点过分,遂罢言让宁懿继续处理伤口。
昌平在一旁叹了口气。
没有重华的打扰,宁懿很快就处理好了她的伤。昌平收拾了药箱和纱布,端走了血水和毛巾,默默退了出去,还带上了客厅的三扇门。
重华不解道:“你为何关门?”
昌平在门缝合上之前最后看了丞相一眼,那眼神似乎是让她自求多福。
为何?
不明所以的人自然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宁懿,想要向他寻求答案,却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浑身一颤,那种牢牢盯住猎物的眼神,让重华从心底生出一丝慌乱和不安。
宁懿没有动。
重华就收回了视线。
宁懿朝她走了一步,抬起重华的下颚让她与自己对视,冷然道:“你的武功比我高,你若是想逃,我拦不住你。你现在想好,逃还是不逃?”
自知理亏的人不愿承受接下来事情,却也无法回应。
见重华如此,宁懿抽出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烛灯,将蜡烛取出放在了重华手边的桌子上。
望着跳动的烛火,重华闭上了眼睛,心中有些愤恨。
宁懿抽出她束发的玉簪,闭着眼睛的人能清楚地感觉到头发落在肩背上的触感,宁懿以指代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她漆黑的头发,隐忍着怒火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跟那个小子保持距离,你去年破坏父皇的计划救了他的命,就已经让父皇心生不满,如今他更是屡次阻挠三皇子党的内务,搅得父皇不得安宁,父皇没有杀他那只是因为他还有点用处。”
他突然低下身体,猛地压住重华的后脑让他与自己对视,冷冷道:“丞相可知道他那点用处,是什么?”
重华自然知道。
三殿下已是骑虎难下,想要牵制他,一个贵妃娘娘就够了,留着十六殿下,是为了威胁重华。从她宁可自己重伤也要救下十六殿下开始,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丞相的软肋是十六殿下。
重华蹙眉道:“他只是个孩子。”
宁懿猛地将说这话的人推到椅背上,突然就爆发了,他退了一步红着眼睛怒吼道:“他是个皇子!已经十七岁了!你十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你在千军万马里杀红了眼,被伏击差点成为刀下亡魂!我十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我在暗营里琢磨着怎么杀了我最好的伙伴,在尸体里谋划着怎么夺取三藩!他既然身在这个位子上,就得有本事保护好自己,而不是一味地伤害侮辱一直在保护他的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清醒一点,你以为自己是他们的奴才吗?!!”
说着用力封了重华的穴道,将她一把拖过了推倒在地,反手一鞭狠狠地挥在了纤薄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