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的眼睛浑浊不清,只是呆呆地看着上方的帷帐,就在钟灵以为他已经病得无法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听见沙哑的声音如同扯破风箱般从床上传出来。
“九娘。。。我。。突然忘了。。芊娘长什么样子了?”
芊娘那是驸马的原配,传说因对女帝不敬,而被女帝赐死。
“表哥。。”公主不知道想起什么,哽噎了起来:“我对不起你。”
“错不在你,错在我,都是我的错,我应该留在家乡的,不该来长安。”
“我真的好想芊娘啊。。。”他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似安详的表情。
”可怎么到了这时候,我反而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呢?”他艰难地咳嗽了一声,那感觉像是一头老牛在拉一辆已经陷入泥潭的车。
“若是到了地府,我找不到芊娘该怎么办?”
“表哥。。”若不是成为夫妻,他们会是一对感情很好的表兄妹。
“帮我,帮帮我,那边的柜子里,有芊娘的画像,快拿过来给我。”他挣扎着就要起身,却是连坐起来的力齐都没有,摇摇晃晃地就要栽倒,公主连忙扶住他。
这时候却显现出来钟灵在这里的作用了,她连忙打开驸马指的那个壁橱,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画,时间紧急,她挑了最上面的一副打开,却不是驸马所说的芊娘,画里的人她熟悉的很,刚刚还与她一同乘车过来。
三月桃枝下,画得是青春年少,喜笑颜开的公主。
好在剩下的画,都是画得同一个女人,长得温良贤淑,应该就是那位芊娘了吧?这是有些眼熟,钟灵只当是自己眼花。
她随手抓起一幅画,快步走到驸马面前,将其慢慢地展开。画中人青丝依旧,当年的俊俏郎君却是早已鬓如雪,发如霜了,他靠在公主的怀里,伸着手想要触摸画上的人,却又近乡情更怯,把手伸回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画中人。
“老天爷它作弄我。。。”驸马颤抖着拂向画卷,口中说得话近似哀嚎,不知不觉早已涕泪横流。一场错配姻缘,两个被强行按在一起的人,这么多年中间始终隔着两个无辜冤死鬼魂的哀嚎。
公主的下巴放在驸马的头顶上,以一个无比牢靠的姿势将其圈在自己的怀里,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靠得这么近过,那场事变在他们中间划下一道深深地沟壑,也让他们成为与对方最能感同身受的人,公主的脸上表情并没有多少,眼角处挂着似有若无的眼泪。她比驸马坚强的多,似乎在某些方面女子比男子的承受能力要强上不少。
门外有人敲门,钟灵去看,先是一怔,门外的人手中端着一碗药,微微地晃动了一下,险些没有洒出来。“秦行首?”她动了两下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对面那人看见她的嘴形,微微低下了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钟灵朝内间的公主回禀,说是送药的,“让她进来吧!”公主说道。
钟灵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去掉眉间嘴角的媚气简直跟那画上的芊娘是一个人,她只听说秦行首被她背后的某位大人物接到府上做二房去了,却没想到那位大人物竟然是乐平公主的驸马?
公主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秦行首,同样的吃惊看着秦行首,若不是那女子举手投足掩盖不住的烟尘气,她还真以为是故人重生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