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早朝,百官三呼万岁声刚刚落下,褚九歌便直接让人押了姬栝。
朝堂之上是一片倒吸气的声音,十之八九都不知褚九歌此举为何。
而知道的那一个……此时怀中的折子还揣在怀里,没来得及递上去。以往都是宫人先把折子给收上去,才会开始议政,只今日褚九歌的确气极了,是以这数十年未变过的规矩,今儿倒是给改了。
也正是这一变故,让姬方更加的被动。
现在掏出来他那折子?这无疑是不合规矩的,更会引得褚九歌把怒火也引到他的身上去。
但什么都不做……又实在有违初衷。
“陛下!陛下!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不知臣所犯……”
“你?”褚九歌冷笑一声,“你倒还有脸问朕你所犯何事?”褚九歌的目光冷凝,转而竟是看向前头的姬方,又是冷笑着问道,“不知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可能给大司农卿解惑?”
这声满含冷意的声音此刻在姬方耳中却犹如天籁一般,他急忙起身出列,掏出折子来跪下道,“陛下明察,臣已就此情细书奏折一封,还请陛下过目。”
褚九歌没言语,旁边的崔舍人步下高台,接过了折子折返回褚九歌身畔,把它放到了褚九歌跟前。
褚九歌神情淡漠,随意翻了翻那奏折,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姬御史每每都如及时雨一般,这折子倒还真是时候。”
姬方垂眸拱手,只道,“臣有罪,臣一时失察,险些便影响了颍川郡修筑水利一事,恳请陛下责罚!”
“哦?”褚九歌瞥了他一眼,良久后道,“那依爱卿来看,姬栝贪墨之罪责该当何处?”
姬方此刻心中七上八下的,听着皇上的意思,那必定是瞧见了和钧手中的账目的,而对自己又是这般冷淡……莫不是大殿下的折子还没送到?
姬方的冷汗落下来,打湿了背后的衣裳尚不自知。
“姬御史。”褚九歌等得有些不耐烦,又喊了一声。
姬方心一横,自知敌不过,一咬牙便狠下心来,朗声道,“大司农卿姬栝因公徇私、中饱私囊,按着本朝律法,理当枭首示众。”
百官哗然。
这二人可是亲兄弟!
他们的皇上可不是那等会念着旧情抑或是自检罪责便网开一面的主子,姬御史都这般说,那褚九歌十有八九便会这样处置了的。
姬栝一脸错愕的看着前边兄长的背影,连伸冤都忘了的。
他犹记得自己初入仕时,还是长兄一力举荐,他才勉强当上了个大司农丞的长史,他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到了现下的位子……
他……
他不想死。
姬栝张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又突而意识到,自家兄长的折子是一早便准备好了的……
姬栝突而大笑了起来,状似癫狂,他挥舞着胳膊,却是不能从金羽卫的兵士手中挣脱开的,他朗声怒骂道,“姬方!你这个小人!为了你的官帽子,你连你的亲弟弟都不放过!”
“放过?”姬方猛然起身,转而朝向姬栝,一拂袖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贪墨了多少银钱你自己可否记得清楚?你贪的都是国库的银子!灾民的口粮!姬栝,姬氏一门忠贞,容不得你这个宵小!我是你兄长不假,我却也是大梁的子民。”
说到末句,姬方的声音有些黯然,似是在悲戚。
朝堂之上一片静谧,就连姬栝都没再说话,只姬方一人站着,把那悲戚之色演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