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吴闵正从一条不宽的小巷里穿过去。过去便是通往烟花长巷的石桥了。
后面跟着的是丞相府的马车,正是要和吴闵去青楼培养感情的赵三。
不想就在这时,旁边的一条巷子里窜出来几个少年,也亏得这巷子窄,车夫驾车时小心,才没叫马车撞到那几个窜出来的孩子。
车夫拢住受了惊的马,才刚要大声喝骂那些不长眼的孩子,就只见那边的巷子里又追出来一个少年。少年身后,还七七八八又跟着冲过来一些孩子。
因吴闵的马车正好挡住了巷口,那少年便放弃了追捕,回身对后面陆续跟过来的手下,叉腰作一副仰天狂笑状,大声笑道:“今儿是他们好狗运,叫这马车救了他们一命。明儿若是他们还敢过来,小爷我定要……”
少年正放着狂言,手下一个眼尖的看到马车上的标志,忍不住过来小声道:“吴肃大爷。这好像是你族里马车……还是国公府的!”
少年吃惊回头,见那马车上旌旗上果然绣着一个吴字,顿时便跟被人抽了一鞭子似地往后一跳,指着那车门结结巴巴问着那车夫:“小叔?!”
马车里,吴闵忍不住伸手就撑住额头——她那吴肃堂哥回来了!
不知道那车夫是怎么回答这吴肃的话的,总之,等吴闵再次看过去时,她堂哥吴肃已经遣散了他的手下,一把拉开车门,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挤进吴闵的马车里。
吴肃一把扯起红杏,把他往对面已挤成一堆的阿环和随身嬷嬷身上一扔,自个儿鸠占鹊巢,坐在吴闵的身旁,扭头问着吴闵:“听说你在族学里败坏我的名声?”
又从鼻孔里嗤声一笑,道:“你不会是因为我小时候烧你小辫子而耿耿于怀吧?”
吴闵又一瞬地低头抚额苦笑,没想到这堂兄还记得这件事。
事情的由来是从八岁的吴肃偷了邻里姑娘的肚兜来,掏出来给下人门炫耀嬉闹,五岁的吴闵跟着国公爷来伯叔府里路过回廊是恰好听到了,虽小,也懂礼仪廉耻,便气愤的指着吴肃鼻子大骂他是无耻之人,言他丢了族里的脸,闹着要去状告伯叔。
吴肃听得眼神眯了眯,从小就最怕父亲地吴肃一听,立刻就着急了!指着吴闵大喊到:“不许去!不然我就烧了你的小辫子!”
说着便从从裤腿里逃出火折子。点燃一根竹篾,本想吓吓她,结果吴闵一个甩头回来,恰巧辫子甩在了点燃的竹篾子上,烧着了!
吴闵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声,哭声震天,引来了伯叔吴勋,当着吴闵的面,脱了吴肃的裤子,打了几十个巴掌,直到吴闵停了哭声。
那时的吴肃觉得是奇耻大辱!
吴肃离家后,跟家里的兄弟姐妹们们就没什么接触了,吴闵也就只在三年前年节间,大家族一同聚在族里时,才能偶尔这堂兄。两人一见面就不对头,互相死掐,吴闵以前高傲的像只孔雀,最瞧不起堂兄无所事事,吊儿郎当。所以,其实吴肃对这个堂兄并不怎么了解。
但这却并不妨碍她曾听说过她这大哥在市井间的“威名”。
如今的吴肃虽还是浪荡依旧,眉宇间却多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免不了把吴肃一阵上下打量。
十六岁的吴肃个子已经很高了,看着比那十七岁的孩子还要高,身材欣长,看着精瘦精瘦的。此刻他虽然一身绸制衫褂,打扮却跟街头扛活儿的粗汉一样,有衣袖直卷至臂弯,肩头接缝处露着一道绽线,长袍下摆掖在腰带下,露出其下深蓝色的裤管,以及一双高筒乌靴,有些狼狈不堪。
“你逃出来的?”
吴肃听此刚到嘴里的茶水又咳了出来,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才没逃!”可语气很明显有些虚了。
吴闵想着也不是啥大事,也就掠过不多说,只见吴肃那双高筒乌靴里插着一截铜尺,吴闵顺势抽了出来,却被吴肃反手就夺了回去。
“你随身带着这个做什么?”她问。
“抢地盘时当武器用。”不顾这时候不顾在逼仄的车厢里,那吴肃竟拿着铜尺挥舞了起来,叫吴闵好一阵皱眉。
她这个堂哥,虽然长得像伯叔,眉目生得甚是清秀,偏那性情不知道像了谁,颇为顽劣,便是吴闵久在深闺,都曾听说过他的不少“事迹”。如今去四海云游,没学到一点风骨,还是依旧本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