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咳,不必了,我也是举手之劳罢了。”男子显然是没看出佟九的女儿身份,轻咳一声想要掩盖自己认错面前人性别的尴尬,他上下打量着她,瓜皮破帽拢着头发,衣衫褴褛,满面愁容的样子,风吹日晒下的肌肤略显粗糙还沾着些灰黑色的灰尘,全然不似寻常姑娘家的瓷白如玉,似乎真的是历经坎坷,颠沛流离,当真是怎么都看不出是姑娘家,不禁流露出同情之色,单手虚扶她一把,阻止她即将下跪的身子。
装可怜,卖乖巧的伎俩,佟九都是从无嗔哪里学来的,若论坑蒙拐骗,无嗔当属第一人,瘫子也说过跑江湖,除了自己,旁的人都是不重要的,兔死狐悲的事那是留给吃饱了不饿的人做的事。
不过她也并不是全然胡诌的,做乞丐之前,她的确是打算入行花楼的,听说花楼的姑娘吃得好,住得好,还有人伺候,即便做不到花魁,就是做个小婢也比在街上乱窜偷窃后被人发现打断腿来的强。
于是,她跑到最通州最出名的花楼毛遂自荐。
那老鸨子只是用眼珠子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就命人把她打了出去,插着粗腰指着她的鼻子嗤笑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不明白为什么,心想也许是那老鸨子眼光太差,审美有些缺陷。
于是,在她自荐了第七家花楼,得到了七次同样的待遇后,她明白了。
想要靠脸吃饭,是有些困难了。
车马外的声音逐渐小了,最后就只剩马车内两人的喘息声,她一双杏子眼,秋水无尘,小心打量了一圈那位公子,随后道:“多谢公子搭救,若无其他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弓着腰打算一路滑出马车外。
谁知她半个身子还没完全出去,就听到他道:“慢着。”
身子停在半道上,不上不下,只溜溜睁着眼不解的看着他从自己腰间摘下一枚翠色欲滴的玉牌交到她的手中,缓声道:“你孤身一人也实在是不容易,我这玉牌也算值点钱,拿去换些金银,好好过日子去吧。”
有心想拒绝,但那块玉牌握在手中,温润细腻,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她看了玉牌,又看了那公子,如此贵重,真是叫人爱不释手。
郑重将玉牌收入怀中,千恩万谢:“感谢公子大恩大德,若没有遇见您,小女子只怕早就被他们抓回去了,烦请告知尊姓大名,来日必日日佛前烧香,祈愿佛祖保佑公子。”
临窗的格子打下一些疏落的光晕,照在那公子脸上,他笑容和煦,像日头下消融的落白,扰乱了佟九刚刚平息下来的心。
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直视那位公子。
“朝云。”他薄唇吐出两个字,随即摆了摆手:“去吧,那些人应该已经走远了,你小心些就出城去吧。”
“是....多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