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看到了一只穿着紫色裙衫的黑色大猴子,领着一群那么大个的闪烁光芒的绿头苍蝇在我面前飞来飞去,身后还有一些吱吱喳喳吵个不休的老鼠,我都吓死了。”她胡言乱语的说着,几乎笑得前仰后合不能控制。
沅夫人当刻冷下脸来,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使劲拉到自己眼前,使她不能动弹:“不要跟我耍花招,这不是我想听到的。”沅夫人平时很是威严,虽说总是冷冷的,但相比现在,原来那已经是她最温和的表情了,她眼神中没有半分仁慈,也不是所谓的冷酷,只是让人觉得整个身子被冻住了,必须要说出她所要求的话才行。
“夫人想听什么?只要您想听的,我都会用最动听的声音说出来。”佟九被迫直视沅夫人的双眼,暗自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我只问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会在那里?”她也有考虑过缘由,若只是单纯的与初雪不和,不至于下手如此残忍,插中颈部并推入池中害她流血致死。
明显是有仇怨才会如此。
“显然...夫人是想要听我的辩解了。”她眨巴眨巴眼,表情出奇的轻松,但沅夫人还是看出她强自镇定,正打算说什么,只听后面有小厮匆匆跑来,一面跑一面大喊:“不好了,夫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神思涣散,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尚未从那些令人恐惧的事情中抽离,只不断嗫嚅着:“夫人...出....出大事了.....初雪她,她....”
沅夫人一皱眉,轻声呵斥:“慌什么,急匆匆的像什么样子。”
小厮双腿瘫软,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冷汗从他额头滚落,“那个初雪....初雪她...她诈尸了。”
“胡说什么,还不闭嘴,滚出去。”她怒骂道,声音里有不容忽视的果决,小厮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抹着泪,哭诉道:“是真的,夫人。我方才去给初雪殓尸,谁知...谁知那本该躺着的人,哦,不,尸体,就这么....就这么不见了。”
他说得结结巴巴,但沅夫人却完全听明白了,她脸色瞬变,丢下佟九,只留一句看好她,就迅速离去了。
初雪被安置在荒废已久的梧月居,位临西北角,光照时间少,常年阴冷昏暗,尽管小院被连天的紫藤架子覆盖住,风景十分怡人,却总也不讨喜,故从买下府邸后就无人使用,放置尸体这等不吉之事自然是放在这里最适合了。
一众人均团团围在小院门口,只垂着头愁云惨雾,却无人敢向前多踏一步。
见沅夫人来了,大家原本慌张的脸上,顿时好看了许多,仿佛有了主心骨,心里也底气足了些,他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让沅夫人走进梧月居。
居所早已荒败,除了空荡荡的主居大门敞开着,正中摆设了一个临时的灵堂,灵堂上只简单供奉了一碗白饭和两根白烛,堂前放置着一口薄皮浅口的棺材,里面本该躺着早已死去的初雪,此刻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除了从那口棺材到门前,一串醒目而湿漉的脚印。
“混账,一定是你们胡乱备懒,才叫歹人有机可乘,真是岂有此理。”沅夫人一下子暴怒起来,由她管辖的地方,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离奇的事。
两个负责看守初雪尸体的守卫扑通一下跪到沅夫人身后,战战兢兢带着哭腔道:“夫人明鉴,咱们真的没有偷懒,一整晚都睁大了眼不敢有半分懈怠,当真什么动静都没有,可是....可是....就这么偏偏....不见了。”一名守卫竖起一根手指指向那空无一人的主居,和那一串脚印。
“一定是,一定是初雪含冤受死,心有不甘,化作厉鬼,回来寻仇了。”因惊恐而变得颤抖的守卫双手紧握,像是堕入了绝境迷雾中,不断重复着这些话。
夏日的清晨,香烛元宝烧出的烟雾,弥散得门口乃至屋檐底下,一层白蒙蒙,每个人的神情都笼罩在苍白的阴霾里,空气中蜡烛的烟火气混杂着积年腐叶的苍黄,呈现出一种别样诡异的颓瑟。
有风从脚边滚过,浇灭了明灭在灵堂中央的白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