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公馆是少城里长顺街的18号，有前后两个花园套着一幢二层洋楼，后面厢房旁还连着几间不常住的院子，这里在前清的时候就是个将军宅院，后来经过民国十几年，房子几次易主，又新建了西洋式的花园和洋楼，就是在少城里也算是不错的紧俏房产。

楚度圜和他的三位太太，三位子女都住在二层的洋楼里。正房太太王安如住在二楼东侧，二太太李雪娥住在二楼西侧，三太太郭霓和三岁的三小姐云星住在三楼西侧，楚云昇住在三楼东侧的两间房里，隔壁是给楚国留学的大少爷楚云景留的房间。

楚家祖籍重庆，家里世代官商，一向是当地的名门。这些年局势动荡，便也有些像楚度圜这样出去做官的。

小楼里佣人们来来往往，始终不绝。算上门房，司机，保姆，佣人，楚家雇了二十几人伺候。

屋里门房，佣人，司机，家里雇着二十几人伺候。

楚云昇到家里已经是一点过了，他先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出来见张妈已经将午饭送进来了，吃过后，见离约好了打球的时间还有些时候，这就想下楼去书房找本书来看。

沿着雕刻成蔓草的洛可可式的楼梯下了楼，楚云昇看见大厅里静悄悄的，平时总在这里打扫的王妈和小于也不知道今天跑哪去了。楚云昇没理会这些，径直往大厅东侧尽头的书房走去。

书房的两扇白漆木门都掩着，楚云昇刚走到离门口一米远左右的地方，听到里面有人谈话声，好像是父亲在接待客人。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我看甫澄兄想要统一还很有段路要走啊，呵呵呵。”

里面楚度圜的声音说道。

“呵呵，甫公当然也知道统一四川的事，任重道远，少不了川内豪杰人物的支持，所以我这才不是来了吗？”楚云昇听到，父亲的客人带着笑意说道。

“哈哈哈。”书房里楚度圜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推辞道：“我算什么人物，不过是手里抓着点银子罢了，哪里就敢在甫公面前称英雄啊。”

“诶，楚兄是川南捐税总署的主任，还兼着CD警备副司令的职，可谓是文武双全了。临出发前，甫公可是特意交代了，“川人治川”，日后少不了要请你出来做事，叫我一定要来拜访的。”那客人说道。

“哈哈哈。”楚度圜缓缓地笑了笑，结束了寒暄，又绕回正题道：“川人治川，甫公这政策很好。从一月份的江巴事变就能看出来，外省的军队长驻在川内，对四川没有好处。”

“是啊，甫公这次被袁祖铭背后捅了一刀，也是因为意识到此事了嘛。CD会议还没有开完，他就已经先反了。”那人似乎有些叹息地说道。

楚云昇听到里面有人拿起了茶杯，似乎是抿了一口茶，等一下又是杯子放在桌面上的声音

。接着，仍是父亲的声音说道：“驱袁嘛，我是极赞同的。不过，杨子惠的事情，甫公到底是有多大把握，可不要赶走了狼，又来了虎。”

那人顿了顿，才又说道：“楚兄消息也是灵通啊，连《丙寅公约》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

楚度圜似乎在里头笑了笑没有说话。那客人又接着说道：“驱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瞒你说，甫公的军队被隔在了上，下川东，联合川内各方面势力嘛，也是为了一举把袁祖铭赶出川去。至于杨子惠嘛，我看他还翻不了天去。”

里面暂时没了动静，楚度圜似乎对客人的这番话有些不以为然，不再继续说话。

那客人可能也注意到了楚度圜的态度，顿了顿又说道：“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驱袁……”

“哗啦”一声，大厅门口传来什么装水的东西倒了的声音，好像是茶壶。楚云昇转头一看，小于正端着茶盘站在大厅门口，突然看到楚云昇站在书房门口，好像吓了一跳。

楚云昇见她看到，气定神闲地往大厅里走去，在沙发上坐下，见桌上摆着一份四月六日的《京报》，楚云昇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当日，奉直鲁晋各军联合对盘踞北京城的国民军下达了总攻击令。看来，川内川外的局势都是波谲云诡，瞬息万变啊。

小于见他刚刚在书房门外似乎在偷听，正觉得有些奇怪，此时见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却完全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刚想好奇问问他，可想到家里二少爷的性格也是时冷时热的，见他此时不说话，也便不敢搭腔，只好捧着茶盘进去书房送茶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