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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异纪·玉面银鼠(上)》

我被她打断思路,恹恹地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大街出神,不想理她。

“雪儿,你有没有喜欢过人?就是那种让你见了心会乱跳,见不到却会一直想他的人。”

“雪儿,我在跟你说话哩。”年轻女人推着我的胳膊道。

“诶呀。”被她烦到,我不得不回了一声。她像是满足了,又开始自说自话着:“他说过几日就来找我的,他说他要把我赎身,然后带进府去做夫人,嗯,虽然他已经娶了一位可他一点也不喜欢她,他只喜欢我,哈哈,他对我可真好,你看,这是他送我的金钗。”年轻女人抚着自己头上的钗子笑得桃花满面,春意融融。我却只觉她聒噪,恹恹地看着她,心想她还不如这根柱子讨人喜欢。

“百合,百合,有客了!”幸好拐角跑来一个女人来找她。

“来了,来了!”百合终于答应着走开了。

?

空山新雨,天气来秋。又过了些许时日,我靠在廊边看着檐下,已经汇聚成的细细浅浅的一道小溪,远处寒山日渐苍翠,西风舞着乱叶,梧桐瑟萧萧地抖着枝条,我终于又觉得寂寞,正转身要离去时,瞥见一阵秋风竟将梧桐树上的燕子窝吹掉下来,还不会飞的雏鸟许是受伤了,在巢中扑闪着翅膀,嗷嗷地叫着,一念之仁,我走到树下,施了点法术将燕窝送回了树上。

“雪儿,雪儿,呜呜呜……”我回过身来,正看到百合又哭着跑到廊边。

“雪儿,他,他不要我了,呜呜呜,他娘子刚刚来了,说……呜呜呜,说他不可能来赎我了!让我、让我死了这条心,呜……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百合说着便要往柱子上撞,不等我伸手去拦,她的额头已经撞破,一头愁来髻撞散,满头花钿落地,“当啷”一声,一根双珠花簪也掉落在地。

百合蓬头乱发地跌坐在地上,捡起那根金簪。“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呵呵呵呵,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她抓着那根金簪,神色痴狂,突然入魔一般地将金簪往地上重重砸去。“摧烧之,当风扬其灰!摧烧之,当风扬其灰!”她怒吼道。其它妓女都被她的举动吓住,鸨母回过神来连忙叫人把她拉开了。

百合因为撞伤了头一时不能见客,被鸨娘赶到了柴房去干活。过了些日子,她的精神明显好些了,再不见那一日痛心疯魔的模样。她趁着单独给我送饭的时候,“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说:“雪儿,雪儿,我求求你帮帮我。”

“那天下午在院子里……我都看到了,你会法术。”百合顿了顿,才又说道。

我将手从她手中抽出,垂在桌边,重新打量她。那一日砸金簪后,我对这个平平常常的女子多了两分注意,可也未曾想过她竟有如此心机。

“雪儿,我求你了,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你定是仙子罢!求求你帮我这一次,我只求和阿禄在一起!”百合见我不说话,又凑上来,拉着我的衣袖祈求。

我望了她半晌,看着眼前这个祈求的女人,不知那日的她是片刻清醒还是片刻痴狂,亦不知此刻的她是清醒还是痴狂。“你求的事,我帮不了你。而且,我不是神仙。”我轻抬起手,将衣袖拂开。

“雪儿,你就帮帮我罢!我发誓,这辈子我会吃斋诵经,为你祈福布施,我为你当牛做马,只求你成全我这一次!”她跪在我面前三福九叩祈求道。

“我说了。我不是神仙,我帮不了你。”我偏过头不想看她。

“雪儿,你就是我的如来佛祖、元始天尊,我以后日日供奉你,只求你帮帮我。”她膝行到我面前,不断双手合十叩拜祈求。

这话倒好笑。我心中暗自冷笑。老道士以前总讲天地众生,神为上,人为中,妖、畜、百谷为下。如今神仙办不了的事,人却来求我,当我是三清圣人,原来神仙是这么好做,那还要讲什么行一千三百善,岂不可笑?

“好,我帮你。”

柳禄与百合相好,原是打算借口柳禄的悍妒娘子,入门三年无所出,约好了要为百合赎身纳为妾室的,怎知柳家娘子的兄长一朝得志,封了员外郎,柳禄忙赔罪认错,赌咒说要与百合断绝来往,可怜这妓女爱上了恩客,痴念纠缠不得,竟要请我做法完愿。

呵,世上众生,万千色相,不过是一具具贪生、好色、嗜财的皮囊罢了。我趁着夜色,溜进柳府,到了书房外面。

有朗朗书声从里面传出,“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这柳禄读书倒还算勤勉,我从窗缝里吹气将蜡烛熄灭。

“啊!什么人?”柳禄惊道。

我重又吹燃了蜡烛,站在这个书生模样的人面前。“你是柳禄?”我整理身形,收敛了性子,宝相庄严地问道。

“啊!你……你是何人?怎地出现在我府里?”柳禄放下书上下打量着我问道,看到我故意施法透出的一点光相,柳禄马上跪倒在地,向我叩头。

“云合苑百合你可识得?”我并不像受这叩拜,不过既答应了人,便耐着性子问他。

“仙,仙子?这是她请你来的?”柳禄拄着扶手就要站起身来。

“你既已许了她,便要守信娶她。”我告诫他道。

“仙子,这是你有所不知,她不过是个烟花巷里的妓女,我是……”柳禄站起身就要过来分辩道,我懒怠再听他那些权阶等级的废话,便动了点法术,将他定住身形。

“诶,这……这是怎地?”柳禄诧异地用力扭动着,想挣脱我的法术。“仙子,仙子?你莫要被那贱人蒙蔽了!”柳禄吼道。

我已经厌倦看他负心废情为自己开脱辩解的伪君子模样,想到自己还端着副神仙宝相,更觉讨厌,索性将法术收了,从衣袖中拿出一条吐着信子的黑斑毒蛇来甩向他,柳禄一个嘚瑟,那蛇就盘在他肩上,咝咝地蠕动着。

“你得娶她。”我说。

“这……啊!.”柳禄一声尖叫后,惊惧不已地盯着他脖子上盘着的毒蛇,蛇挂在他脖子上立起身来,朝着他“咝咝”地吐着信子。他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冷汗。

“啊,别咬我!……仙姑,仙姑饶命!啊!”眼见着毒蛇张开大口,尖利的獠牙就要往他的脖子上咬去,我施法掐住毒蛇,将它收了回来。

柳禄平白生了一场虚汗,喝喝喘着粗气,看我用指头点点蛇头安慰小蛇,惊惧之后也终于察觉到不对,怀疑起我的身份来。“啊……仙姑,仙姑,虽不知仙姑是何方神圣,但还请仙姑听我一言,明察此事!”

我将毒蛇盘好,重新放回袖中。

“仙姑,自古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中早有夫人,与那百合不过是露水情缘,逢场作戏而已又怎当得真?我夫人乃是员外郎之妹,出身官宦,又怎是她一个烟花女子可以肖想得?再者,那贱人实在心肠歹毒,前次我夫人前去与她说明,竟还遭其咒骂,若不是我从中调和,只怕夫人早遣了员外郎家的人打上门去了!谁知那贱人痴情妄想不成,竟然以怨报德,蒙骗仙姑你来杀我!此等蛇蝎心肠,实在歹毒!”

我看着柳禄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顿生嫌恶,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施法将柳禄的嘴巴封上,吊在梁上,又放出蛇来。柳禄被吊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对我摇头又点头,涕泪纵横向我求饶。我存心要给他一点厉害瞧瞧,将黑斑蛇放入他的衣领,蛇在他衣服内游行,他登时吓得失了禁。我掩着口鼻转过身去,对他说:“明日便去娶了百合。”

他吊在绳子上不住的挣扎,见我转过头来,忙不迭地点头。我见事成,便收了全部法术,将蛇放回袖中,转身出去了。

第二日天明,柳禄和他夫人便来了云合苑,将百合赎了出去。百合临走悄悄跑来,跪地向我不住叩谢,我心念一软,告诉她,以后若有事情,可在屋子东南角上香,叩头三次,唤雪儿娘娘,我便可能会出现。百合听了又感激地磕了几个头才去。

打发走了百合,这云合苑也再没什么有趣的,我悄悄离开了这里。人间啊,也不过是如此,哪儿都比不得我的陷空山吧,想着我便往陷空山方向去了。

回到陷空山安安稳稳地过了小半年,我终于又想起人间来,便还是沿着先前的路去了扬州。冬来朔风凛冽,我一路向南,倒也暖和,临近春节,街上人头攒动,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云合苑也依旧是繁华似锦,风光无限。有许多新面孔或还带着羞怯打量着我,也有旧人见了我,诧异地问:“诶?雪儿,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坐在大厅一角里,我躺卧着,尽兴地喝着从后厨偷来的美酒,忽而有一人急匆匆地跑到我跟前说,“雪儿娘娘,你可算回来了,百合快要死了!”是百合云合苑里的旧交姐妹,不然百合也不会秘密泄露给她。这四十年的佳酿果然不同凡常,回香久远,我微有了几分醉意。打了个酒嗝问她:“百合?她怎么了?”

“雪儿娘娘,你快去看看她吧,她被人折磨得就要死了!”那女子说罢就将我扶身起来,将我往门口送去。我摇摇摆摆,晃悠着身形循着记忆找到了柳府,敲了门又等不及人来开,还是拈了个诀进去,这柳府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百合!百合!”我在院子里转着喊百合的名字。无人应答,我找得不耐烦,施了个寻人的小法术直接到了百合面前,却不想是在柴房里。一个瘦骨嶙峋、衣不蔽体、浑身血污的人躺在柴火堆上,有一气没一气地喘息着。“百合?”我问道。

那人睁开红肿的眼,一时还未认出我,顿了顿突然抓狂一般挣扎着起来。“雪儿娘娘?”

“你总算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咳咳,咳咳咳……”

我看着她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蹙着眉头问:“才多久,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咳……咳咳咳咳咳……我……我要请你杀了他,杀了柳府所有人!咳咳咳咳……”她说不到一句话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原来我逼柳禄娶了她后,柳禄刚开始十分怕她,丫鬟仆役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她也着实得意起来,日子一长,她竟先有了身孕。柳禄的夫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时冲动拿刀直冲进她房里,差点将她砍了,过后她自然设香想请我来报复,只是我当时在陷空山里好好睡着,没听到。她请神不利,柳府人当她不过是虚有其表,便又都欺负起她来,柳夫人早就欲杀她而后快,连着柳禄也把被我威胁的事算在她身上,万般折磨,没过多久,她就落了胎,一副凄惨模样被扔在这柴房里了。寒冬腊月,扬州虽未冰封,却也着实寒凉,看着她如此模样,我心下着实不忍。

“雪儿...娘娘,杀了他,杀了他们!......咳咳咳咳。”

我还从未杀过人,道士说杀人防火,是为最恶。但我既管了她,便索为她管到底。我出了柴房,往正厅走去,院子里静悄悄的,竟像一个人也没有,拐出一道院门。忽然蹿出一个手持桃木剑的道士,“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道人的桃木剑瞬间像我心口刺来,我又岂会怕他!拈决在侧,我左手为印,侧身避过剑锋,左手印趁势向他脑门盖去。道士躲闪不及,挨了我这一印,木剑脱手,跌坐在地上。

我大笑着,走进前去,柳府一众人等都围在这里,请这道士作法,此时见状,一个个面如死灰,尤其是我见过的柳禄,此时一个哆嗦,又要向我跪下来。我踢翻神案,逼近他们:“就你们还想拿我!哈哈哈哈哈!”

不防见那道士捉妖不行,此时却又在我身后舞起桃木剑,请神上身来。“弟子灌云恳请中坛元帅、通天太师、威灵显赫大将军、三坛海会大神下界降妖!”

一时间阴云蔽日,天光沉没,那道士一抖索,竟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招招压迫,步步紧逼,我竟被他压制得使不出法术来,只得左右躲闪,勉力招架。“咝拉”沉稳凝重的剑气已经伤到我的后背,划出了血淋淋一道口子,我见势不敌,诱其逼近,甩出黑斑蛇来,竟被桃木剑一剑斩成两半,我趁机跳出院子,往外逃去。那道人也跟着跳出院子追击,已是邻近日落,周遭并没有什么人,我不能逃入人群,只得一边打,一边退,退到坊墙底下,我已是浑身是伤,几乎再无力气招架,见他追来,我索性显出原形来,龇牙立爪,打算做殊死一搏。

“道人,柳府背信弃义,残害亲子,是罪有应得!”

那道士并不答话,只是举剑要砍,我双爪撑住,下落的剑势竟如此沉重,我就要不敌。“天有天道,人有人道,我虽为妖,此却是替天行道!”

“妖畜休得狂言!”那道士终于开口呵斥。

“柳禄见色忘义,先弃其妻,见利背信,再弃其情,此无情无义之人!虎毒尚不食子,柳禄夫妇伤胎破卵,毒杀亲子,禽兽不如!其有何辜?”

那道士好像有些犹豫,我趁机继续说:“我为昔日同伴不平,出手伤人只为公道。三界众生虽各有其行,我已受惩戒,何苦要再赶尽杀绝?”

道士听了我的话,沉吟不语,半晌,松开剑,说:“回你的陷空山去,永不要再来人间!”说罢便倒地晕厥过去。我长叹一口气,施法回复人形,往陷空山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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