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了,他们一步步小心翼翼走过来,总算看到了一点点胜利的曙光。
谢晗望着窗外阴阴的天,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我已知晓。多亏了韦氏,才能拿到那封信,可惜……”
许三郎跟着点头轻叹:“一弱女子尚能如此,我们不及她啊。你说,王之堂究竟有没有通敌卖国?”
以他们手里的消息,及那封信模棱两可的叙述,可以断定王之堂与北狄人暗中有来往。
不过,要说他勾结北狄出卖大江,真的是……不可思议。
“究竟如何,我亦不知,或许只有王大人自己心里清楚了。京城的防卫,此番北狄南下,不出意外是可以守住的……就怕……”话未说完,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许三郎的欢喜情绪渐渐散去,代之以担忧:“这两日,你咳得越发厉害了……这药吃下去竟是没一点效验,不如换个郎中再瞧瞧吧,说不定恰好能治这个症呢。”
风吹起谢晗宽广的衣袖,使得他整个人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都这样了还吹风,你是不想活了吧?”许三郎又气又急,上前嘭得一声关了窗。
“我是被神医判了死刑之人,多活一日少活一日有何打紧。再者,几次三番的请郎中上门,难免招人耳目,若是传到她耳里,不是叫她跟着白白担心吗?”
他转身,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双眸熠熠生辉,仿佛说着什么好事一般。
“你……谢晗,”许三郎被他气得语无伦次,大声质问道,“在你心里,除了她还有旁的人吗?你母亲呢,你父兄的仇呢,谢家的将来呢?这些你统统都不在乎了吗?
为了不让她知情,你要和离;为了不让她难过,你不治病了……你是疯了吗?
她值得你这样吗?你死了,她立时就能改嫁,从此后与别人恩爱有加……难道这便是你希望的结果吗?你心里把她看得那么重,为什么不让她陪你一起走下去呢?等你死了,她再离开谢家有何不可,为何非要日日折磨你自己……”
他真的不理解谢晗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世上那么多男子病重不治,可听过几个因此要和离的,还不惜自污,就为了逼心爱的女子离开自己。
“你不懂她。”他的声音里含着无限柔情蜜意,似在诉说着世上最真挚的告白。
“她失去了年少时的记忆,心底其实一直很怕。表面上的她总是幸福而满足的,可只有我知道她的恐惧,她的无依无靠孑然一身的孤独之感。
从前,她的祖母是她的依赖。
后来,我成了她的依赖……一旦她知道我要死了,日复一日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快不行了,我怕她会崩溃,会失去活下去的意念。
我一走,她即使独活于世,也不会再有任何欢悦可言,永远沉浸在痛苦中。这样的她,你觉得我能安心离开这个世界吗?我会死不瞑目的。
早点离开我,她对我的依赖之情会小很多,即便有一天我死了,她也不会彻底沉沦。
何况,她那么好那么完美,只要她的身上不再冠上我的名字,相信很快会有其他人代替我来照顾她。”
看着他脉脉含情的模样,许三郎真想骂他一句情圣,偏偏喉咙口被梗住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不要替我委屈不值。与她在一起这几年,本就是我偷来的……当初若不是她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或许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你们总觉得我是因着救她才作下病根的,其实,我救了她,而她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给了我,这还不够吗?有她相伴这几年,我便是死了,也值了……”